没人回答她，许耀已经带着许光奔出家门了。
    hellip;hellip;
    第二天凌晨五点，天蒙蒙亮，一宿没睡的许茹终于等到了弟弟回来。
    我们带她去了卫生所，小岚当时已经神志不清，根本没法顺产，那边说没办法，胎儿可能受了伤，让我们送医院，卫生所的车带我们去了县城，医院给她做了剖腹产，孩子刚出来的时候是活的，但没能挺过两小时，医生没救回来，去了hellip;hellip;rdquo;许耀双眼布满血丝。
    小岚呢?rdquo;许茹哭道。
    她还没醒，阿光在医院，蹲在病房外哭着。rdquo;许耀捂着脸，颤声道：好好的一个孩子，说没就没了。rdquo;
    半晌后，许茹道：阿荣，我们去县城，现在。rdquo;
    到医院是早上六点了，医院没什么人，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走廊的长椅上能看见零星的一两个病人，挂着点滴。
    值夜班的护士满脸疲惫。
    在小小的病房里，许茹看见了许岚，她已经醒了，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像一朵没有生气的纸花。
    许光红着眼睛，坐在病床边。
    阿荣，阿光，你们出去一下，我有话对小岚说。rdquo;许茹道，她怀里抱着孩子。
    等两人离开后，她坐在床边，低声道：孩子没了。rdquo;
    一句话，仿佛把绝望边缘的许岚惊醒了，她面无表情的脸，睫毛颤了颤，继而哭起来，哭的伤心欲绝，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
    没有什么坎是过不了的。rdquo;许茹说：这么多年了，全靠这句话，姐才能撑到现在。每次绝望的时候，我就会想想阿荣，心里就又有希望了。你还有宝宝啊，你不能崩溃的。rdquo;
    阿光说是个儿子。rdquo;许岚轻声说。
    她表情有一种诡异的寂静。
    我第一胎生了宝宝，是个女孩，他虽然没说什么，可我知道他想要个儿子。rdquo;
    我就想，既然嫁到了秦家，就应该为他生个能传宗接代的。rdquo;
    孩子没了，现在查的这么严hellip;hellip;我爸不愿意我再生的，我和爸妈吵了一架。他那样的一个人，没了这个孩子，就算再想要儿子，也不会让我再生了。rdquo;
    阿光说是个儿子hellip;hellip;他一直很想要个儿子的hellip;hellip;我不能失去这个孩子，我不能失去他的hellip;hellip;呜呜呜，我的孩子。rdquo;
    起先能平稳的说话，渐渐的情绪激动，许岚哭的浑身抽搐，说话语无伦次。
    许茹把怀中的婴儿放在她身边，沉声道：以后，他就是你儿子。rdquo;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她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不舍和痛苦交缠着。
    许岚止了哭，一言不发的看她。
    他就是你儿子。rdquo;许茹重复一遍。
    你是在安慰我吗?rdquo;
    不，我是认真的。rdquo;许茹道。
    为什么?rdquo;
    阿荣说他想念大学，我没能力供他读书，更没能力抚养这个孩子。就我这样一个名声狼藉的女人，我能嫁给谁?rdquo;许茹凄然一笑：孩子和阿荣是我的负担，我无法同时承担起他们两人的命运，我必须要舍弃一个。rdquo;
    许茹颤抖着指尖，抚过孩子的脸颊：也许在你们眼里，这个孩子的出生是一个错误，那么两者之间，我选择阿荣。我的错误，我来承担，今后的一切痛苦，一切悔恨，由我独自承担。至少我还对的起我父母。rdquo;
    你说得对，孩子不能没有父亲，小岚，你可以给他一个更好的家庭，更好的成长环境。他可以无忧无虑的成长，可以不用担心将来长大被人骂野种。rdquo;
    你丈夫想要个儿子，可想而知当他得知这个噩耗，会有多伤心。你也怕因为这件事，会成为你们夫妻间心结对吗。rdquo;
    许茹泪流满面：小岚，就当是我们相互拯救吧。rdquo;
    许岚伸手，想抚摸孩子，但又在触及的那一刻，触电般的缩回了手。
    她愣了半晌，茹姐，从今天开始，这个孩子是我的，和你们家再也没有关系。我会抚养他长大，给他最好的环境，把他当亲儿子养。你和阿荣，将来不能反悔。rdquo;
    好。rdquo;许茹道。
    说出这个字，她整个人一下子垮了。
    需要我为你做什么?rdquo;
    hellip;hellip;将来他长大了，每年暑假带他来许家镇看看我。rdquo;
    好。rdquo;
    门外，两个少年站在那里。
    你们俩站门口干嘛。rdquo;穿白大褂的医生走到病房门口。
    两个少年都是泪流满面，医生半点不意外。
    他推门进去，扫了一眼病房，手里拿着一叠报告单：你是昨晚来的吧，昨晚的医生下班了，我负责你这个病房。节哀吧，我这里重新登记一下，叫什么名字。rdquo;
    许岚张了张嘴。
    许茹道：许茹!rdquo;
    许茹是吧。rdquo;医生刷刷记了几笔，过会儿，我让护士带你做检查，流产后身体要多注意，不然会落下病根。rdquo;
    hellip;hellip;
    很快，就有流言在许家镇传开。
    许茹的孩子夭折了，那个在外面怀的野种，命薄。而来许家镇养胎的许岚，在医院里疗养了一个月后，生了个大胖小子。
    后来许茹嫁人了，嫁给了那个从来没有评论rdquo;过自己的男人，一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男人。
    一个未婚先孕的女人，一个好吃懒惰的男人。
    很般配不是吗。
    时间回溯到很多天前，许耀说自己想读大学的第二天，宋中继又一次送来鱼。
    阿荣又让你送鱼了?rdquo;许茹尴尬道：不好意思，家里钱不多了。rdquo;
    坐吃山空这么久，确实没什么钱了。
    不要钱，乡里乡亲的，就两条鱼而已。rdquo;宋中继道：你不是怀孕了嘛，得补着身子hellip;hellip;好歹咱们从小认识不是。rdquo;
    许茹愣了愣，迟疑着，犹豫着，你现在有对象了吗。rdquo;
    谁愿意嫁给我啊。rdquo;宋中继挠挠头。
    那你有老婆本么。rdquo;
    问这个干嘛，有点奇怪，宋中继说：你别看我喜欢赌，但不管是输是赢，我都存一点钱，存着存着，老婆本就有了。rdquo;
    那你愿意娶我么。rdquo;
    我可不给人养儿子。rdquo;
    你放心，孩子我会送人的。rdquo;
    真的?rdquo;
    可你要帮我供阿荣读书。rdquo;
    hellip;hellip;
    对许茹来说，与其送给别人，送给自己从小长大的闺蜜，是最好的结局。
    宋中继也算守信，软弱的男人有软弱的好处。
    许岚走的那天，许耀站在小镇外，目送着公交车远去。
    从来不抽烟的他，蹲在路边，抽了整整一包烟。
    后来，许耀如愿以偿的读了大学，如愿以偿的出人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