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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第14章 这狗男人真的想要她的命……
    李治国一把年纪了,整颗脑袋尴尬到发红。
    他讪笑着摸了摸一头花白头发,带上老花镜,接过手机细看。
    李治国看完了问:“你看女二的戏份干什么?”
    庞贝在旁边以谦卑的态度解释:“李老师,我虽然是科班出身,但其实只是刚入行而已,没有什么经验。经纪人在帮我找戏,我就想在这段时间内,先拿好戏练练手。刚好《丝萝》女二的戏份很动人,我很喜欢,就是不知道拿捏得准不准。”
    李治国调整一下老花镜,点着头:“是很动人,你这批注字太小,我看不清。你口述一下?”
    庞贝点头,不疾不徐地开始讲她对“云萝”的理解。
    《丝萝》这部剧的名字取自剧中两个女性角色的名字,很女性化,故事却是从一个男性视角出发,讲的是民国时期,一个男人在商业拼搏的一生之中,与两个女人的故事。
    女主丝安是第一个女人。
    云萝是第二个女人。
    云萝与单纯的富家千金丝安不同。她的母亲善良却软弱,她年幼就被酒鬼父亲卖给老鸨当妓|女,十八岁的时候红极一时,为爱赎身,却所托非人,嫁了个家暴男。
    家暴男挥霍完云萝卖|身攒下的钱,无法从奢靡的生活中脱离出来,便跟着人一起来到大城市,经营新兴的影院。
    男主是家暴男生意场上最大的对手,他屡屡优先拿到优秀片子,揽客无数。
    家暴男欠银行巨额贷款,走投无路之下,以云萝母亲的性命相挟,让云萝去勾|引风流男主,偷取一手消息与片源。
    云萝打听到男主喜欢听戏,处心积虑地在戏园子里接近男主,企图达到目的,结果在引|诱男主之中,无法自拔地爱上了对方。
    可她这时候已令男主蒙受损失,男主开始怀疑到她身上,便用假情报测试她。
    云萝母亲危在旦夕,她不得不继续偷男主的情报,自然而然地暴露了身份与目的。
    男主受骗,果断抛弃云萝,看在往昔情分上,他杀了云萝前夫,给云萝留了一条活路。
    男主与丝安结婚的那天,正好是云萝母亲去世之日,云萝终于从多方面解脱,她带着腹中孩子远走他乡。
    庞贝对剧本有自己的看法,她跟李治国说:“虽然剧本是男性视角,其实这部片子讲的还是女人的故事。不论是单纯的丝安还是沦落红尘的云萝,她们不同阶段的心理状态,比男主一生拼搏的过程更加值得探讨。
    云萝的童年与婚姻,都给她造成了严重创伤,后来遇到男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与挣扎之中度过,尤其是确信自己爱上男主的那一刻,她的内心如烈火烹油,备受煎烤。可恰恰是她眼睛里的‘故事性’,深深地吸引了男主。”
    李治国不住点头,剧本拿到手的时候,他早就和杨睿讨论过,关于云萝的分析,与庞贝说的差不离。
    他说:“你很会读剧本,你还有什么问题呢?”
    庞贝紧张地陈述:“他们第一次在戏园子里见面,云萝‘不小心’撞到了男主,两人这时候有一个对视,云萝的眼神我把控不好。”
    李治国指着大门口说:“你从门口走过来给我看看——没人搭戏不要紧吧?”
    庞贝:“不要紧。”
    李治国点了个头,示意她开始。
    庞贝迅速进入状态,从化妆间门口往里走,仿佛置身于剧本情景之中,她提着篮子卖香烟,从拥挤的人群中穿梭来去。走着走着,撞到了一个高大的穿西装的男人,她停下脚步,抬头看去,眼神三分抱歉,三分羞涩,三分意外,一分意料之中。
    第一幕到这里结束。
    庞贝许久没有在别人面前表演,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心跳却没降下来,她期盼地看着李治国,等前辈的点评。
    李治国闲闲地坐在椅子上,笑着赞美:“你的戏还不错。”
    庞贝不是谦虚,她真诚道:“可我总觉得差点什么。”
    李治国没答,反问她:“去过梨园吗?”
    庞贝摇头:“没有。”
    李治国取下老花镜,捏在右手,笑道:“这就对了,你心里没‘梨园’,就差点氛围。你不知道真实的梨园是什么样子,你不知道怎么‘真实’地遇见剧里的角色,导致表演痕迹太重。明天剧组休息,今天会早点收工。你今晚有空吗?”
    “有。”
    李治国从带锁的柜子里拿出黑皮的信封包,找了一张戏票给庞贝,说:“萧山有个梨园,今晚上七点有一场,你吃了晚饭直接过去。到时候我在梨园等你。”
    庞贝感激地接了票,嘴角上翘,漂亮的双眼里压不住喜悦,可她的眼神纯粹而执着,倒是不惹人厌。
    李治国已经卸完妆,换了衣裳,他背上包说:“我今晚有个票友一起过去,你不介意吧?”
    庞贝连忙摇头:“不介意。”
    李老师的朋友,肯定也是德才兼备的老前辈,只有让她受益匪浅的份儿,怎么会介意。
    时间不早,到了剧组收工的时间点,李治国看看手机,说:“我得回家了,孙子还等我呢。”
    庞贝欠身:“您慢走。”
    李治国离开片场后,一辆黑色的德系轿车停在门口等他。
    车窗摇下,高予诺见到李治国,下车开车门:“李老师,喻总今晚可能会稍稍迟一些,特地让我过来说一声。”
    李治国上了车,笑笑道:“喻总难得抽时间陪我这老年人看看戏,心意足够,迟一点也没关系。”
    高予诺微低头与李治国说话:“喻总在长水楼定了一桌,今晚您和家人……”
    李治国摆摆手:“不用,我家孙子小,懒得折腾,送我回家就行了。”
    高予诺应道:“好的。”
    李治国还说:“对了,你跟小喻说一下,我今晚带个小姑娘过去。”
    高予诺当然没意见,随口笑问:“是您亲戚?”
    李治国说:“剧组的替身,叫、叫庞什么——放心,是个老实姑娘,就看看戏,没别的。”
    高予诺讶异地抬了抬眉,应答一声后,给喻幸发了消息。
    .
    晚上六点半。
    庞贝怕自己路痴耽误事,提前半小时打车到梨园附近。
    梨园在商业街后的巷子里,车辆进不去,得走。
    庞贝看着svip票上的小地图,脑子像浆糊。
    完全看不懂,更不知道东南西北分别在哪个方向。
    幸好手机有导航。
    但导航对路痴来说,作用得大打折扣。
    庞贝跟着导航走,绕了一圈,大概走了快二十分钟,离梨园的距离,堪堪缩短一半而已。
    仿佛每个岔路口都一样,好像是这里,又好像不是这里。
    她下午扭了脚,当下走了太久,已有些钻心的痛。
    “……”
    天色黑下,路灯全亮了,庞贝烦躁地咬了咬唇,再不去,就得迟到了。
    她忽然想起某人的好,以前上大学,如果她从两人同居的家出发,喻幸早上都会送她到教学楼门口。
    出去旅游走丢的时候,喻幸也总有办法从她身后出现,揪着她的后脖子冷淡地说:“这边。”
    算了,靠男人不如靠自己。
    庞贝左右观察着匆匆行人,一对小情侣紧紧地靠在一起走路,女孩儿的口袋里,露出半张票。
    呼……终于找到同伴了。
    庞贝戴好口罩,不远不近地跟在情侣后面。
    大概七八分钟,七弯八绕的,终于看到了梨园街口的大招牌。
    刚松口气,庞贝就看见前面的女孩儿不善地回头,小声跟男朋友抱怨:“那人是不是在跟踪我们?我好害怕。”
    庞贝:“……”
    庞贝低下头,忍着脚疼,跑到梨园门口,检票入场。
    她的票是最高等级的票,在二楼包间。
    到了包间门口,门已经关上,庞贝敲敲门,里面传来李治国的声音:“进来。”
    庞贝推门而入,礼貌地笑着喊:“李老师。”
    李治国笑一下,指着戏台子说:“过来坐。咱们这儿,是最好的位置。这里的梨园还保持着旧时候的风貌,连桌椅板凳布局都没变。中间也会穿插着卖小食儿的工作人员,喏,蓝布衣服的就是,一会儿开唱的时候,你注意看台下他和观众的反应。”
    庞贝坐在李治国旁边,仔细地听,专心致志地观察。
    “咚咚——”
    有人敲门,李治国爽朗笑道:“我票友来了。”
    庞贝慌忙起身,迎接德高望重的前辈。
    包间门一开,一张熟悉的脸,挂着饶有深意的淡笑出现,她喉咙里那句“您好”,生生卡死。
    怎么会是喻幸!
    庞贝眼眸难掩惊讶,喻幸的视线从她秀媚的双眼离开,松开一颗衬衫纽扣,泰然自若同李治国打招呼:“李老师,好久不见。”
    李治国回头笑道:“小喻来了?”又说:“庞贝,这位是喻总。小喻,她叫庞贝,我的小同事。”
    庞贝神色不大自然:“……喻总。”
    喻幸却伸出手,嗓音温和疏朗:“庞小姐,好久不见。”
    说罢,眼尾轻挑,带着玩味儿之色。
    庞贝:“……”
    李治国微讶:“你们认识?”
    喻幸的手,一直悬着,没有要收回的意思。
    庞贝硬着头皮伸出细白的手,牙槽发痒:“……不认识,只是有过一面之缘。”
    喻幸修长而有力的右掌,包裹着庞贝冰凉的小手,紧紧一握,他盯着她浮红的双颊,曼声笑道:“庞小姐记性不好,不止一面之缘。”
    “……”
    庞贝脸颊烫红,耳廓边出现了幻听似的,嗡嗡响……她不知道喻幸想干什么,但她现在真想将他那令人讨厌的薄唇,用胶水粘起来。
    可偏偏,喻幸薄薄的唇,甚至弯着浅浅的又烦人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