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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黄色的灯光熏着岳翎的脸。
    她看见于溏蹲下身,帮她脱掉高跟鞋,又拿来拖鞋给她套上。然后才独自走到浴室里去放水。
    水声遮盖住了他打电话的声音,但岳翎隐隐约约听地出来,他在跟医院请假。
    “岳翎,去洗个澡吧。到床上去睡一会儿。”
    “不想动。好冷。”
    余溏在岳翎身边半蹲下来。
    “我试过了,现在水温刚合适。”
    岳翎把头往毯子里缩了缩,“不想洗。”
    “好,那就不洗吧。”
    他说完沉默地坐下,低头看工作群里的消息。
    岳翎莫名以为他不开心,于是把头从毯子里又探了出来。
    “你怎么了。”
    余溏放下手机,“没有怎么。”
    “你……明天不上班吗?”
    “嗯。”
    他把脖子往后一仰起,头自然地平放到了岳翎的腿边。“请了个假,刚联系同科室的医生帮我出上午的门诊,我今天晚上太累了。怕明天下午的手术状态不好。”
    岳翎沉默地望着天花板,余溏闭着眼睛也没有说话。
    外面天快要亮了,窗外灰蓝色的天空格外地温柔好看。
    “对不起。”
    两个人几乎同时吐出了这三个字。
    岳翎低头看着余溏,“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余溏伸直腿,侧头看着岳翎,“我太自以为是了,没有考虑到你也有你的隐私。我承认我之前有点着急了,我怕你在林秧的公司受委屈,但我来找你的时候,却并没有想好,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资格帮你。”
    林秧悄悄地把双腿蜷缩起来,只从毯子里露出一双眼睛。
    “余溏。”
    “嗯?”
    “林秧……还好吗?”
    “还好。”
    他这一句还好曝露了整晚手术的疲倦,但声音里透出来的温柔,却让岳翎心安。
    “你真的是一个比我优秀的医生。”
    余溏摇了摇头,抬头朝头顶的灯看去。
    “我们不一样,人心和心脏,听起来虽然都是器官,可是心脏的每一条血管,每一个瓣膜,都是可以在开胸之后被看到的,可人心一旦生病,却必须要在看不见任何东西的情况下去修复。相比之下,我可以暂时地拖住林秧,但真正可以让她回头的人,还是你吧……”
    “真正让她回头的人……”
    岳翎捏紧了毯子的一角。
    余溏还不知道岳翎的决定,但这句话却给了岳翎又一重勇气。
    只不过,比岳翎自己给自己的勇气要残酷地多。
    真正可以让林秧回头的人,只有岳翎。
    “是啊,我一定让林秧回头的。”
    她说完这句话,又在心里反问了自己一句,“那真正可以让她回头的人,又是谁呢。”
    “余溏。”
    身边的人笑了一声。
    “你今天特别喜欢叫我的名字。”
    岳翎没有回应他,她伸出一只手,拉起毯子遮住头。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是一个特别肮胀的人,你会怎么样。”
    身边的人没有立即说话,令人心慌的沉默充盈在客厅里,岳翎闭着眼睛,像等待审判一样等待着他的声音降临。
    “我可以抱抱你吗?”
    “什么?”
    “我说,我可不可以起来抱抱你。”
    岳翎在毯子里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透过轻薄的毯子,室内的一切都已经逐渐开始显露出模糊的具像。
    “这不算回答吧。”
    “我以为这已经算回答了。”
    话音落下,一只手拽住了毯子的一角,岳翎连忙抓住了与之对抗的另外一角。
    但那人却没有贸然行动。
    “我读大学那会儿很喜欢读一本书,叫《悲剧的诞生》,尼采写的,其中提到了两个人物,一个是日神,叫阿波罗,还有一个是酒神,叫蒂尔尼索斯。十几年前的我,一直觉得自己习惯像日神一样活着,冷静,理智,富有原则,直到在成都的那天晚上,你把我灌醉,扒光我,把我一个人丢在床上,我才慢慢开始发现,我的人生也需要来自酒神的‘伤害’。”
    岳翎含糊地笑了一声。
    “你说,那本书的题目叫什么……”
    “《悲剧的诞生》。”
    “所以,你也明白,那是悲剧对吧。”
    “是啊。不光如此,很多年以后,我还读到了三岛由纪夫的《丰饶之海》,我从两个同性的角色之中,再次看到了酒神和日神的影子,最后,那个像酒神的男子病死在了他爱人所在的寺庙外,而那个像日神的男子,经历了天人五衰,最后也消亡了。在我眼中,这是悲剧,但这也是唯一的结局。我会爱上你,是因为我根本不认可那个麻木了快三十年的自己。事实上,也是帮了我,你让我不再恐惧下雨天,不再忍受那种无名愧疚的折磨。你让我犯错,受伤,也让我直面我自己的内心。”
    自从认识余溏,岳翎从来没有听过他讲这么长的话。
    “为什么,我听你说这些话会这么难过呢,说得我就快要把你毁掉了一样。”
    “再跟我做一次爱吧。”
    岳翎浑身一颤,手指和脚趾同时抓紧。
    “你疯了吗?”
    “我不扒你,我可以一直闭着眼睛,让你扒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