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她说着背过身,看着他边走边退,“那为什么要打架。”
“要保护你。”
岳翎脚下一顿,余溏却没有停下脚步,他踩着街边的积水继续走向岳翎。
“虽然我知道你想自己保护自己。”
“你知道为什么还要做。”
余溏一直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因为我觉得我没有冒犯你,也没有违背你的意愿。我有权力拒绝和反抗我认为不对事。所以我不光是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在做一个医生之前,首先我想做个好人。”
岳翎躲开他的目光。
“那你想知道我的想法吗?”
“你说。”
岳翎转过身,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朝前面走去。
“十六岁那年,我遇到了一次车祸,等我醒来以后,关于我的社会关系,我全部都忘记了,不记得我父母是谁,也不记得我有一个弟弟。后来我读大学以后,自己找了很多跟这种失忆症相关的文件来看,大部分的解释说法,都认为心因性失忆症和人精神的自我保护机制有关。所以,我觉得我十六岁以前的社会关系,应该很糟糕,糟糕到连我自己都想要把它抹杀掉。但是,我偏偏记得一个人对我说的一句话。”
她说着垂下头,“那个人跟我说,他长大以后,想要当一个好医生。这个人是男是女我不知道,可是我觉得他应该对我还不错,虽然这句话对我现在的人生来讲,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但也许能够证明,我,”
她反手指向自己,“十六岁以前的我,没有被那个社会完全放弃。”
迎面开来的一辆车,瞬间照亮了她的脸颊,她露出一个不带丝毫自怜的笑容,接着说道:
“你之前说,你不知道你还能不能见到那个在门口陪你听MP3的女孩,所以你要求你自己,尊重每一个病人和他们的家庭。我也一样,我也不知道那个对我说话的人是谁,但我希望,每一个心怀良医梦想的好人,都能心愿达成。至少,我不能真正伤害到他们。所以余医生……”
“来不及了。”
他像知道她要说什么一般,忽然打断了她的话。
岳翎挑眉。
“有什么来不及的。”
“你已经睡过我了。”
“哈?”
他平静地说着虎狼之辞,带着医学生在谈论两性关系时特有地冷静,却又没有魏寒阳那样肆意调侃的轻浮感。
他踩着岳翎的影子,走到离她只有一步远的地方,认真地凝着岳翎的眼睛,“你说那天你是自愿,我是不自愿的,我想一下,你好像是对的。虽然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被睡的,也没什么体验,但我们有了实质的关系这件事我已经过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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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他说他过不去了, 岳翎听完险些一脚踩空。
她万万没想到,在她难得地调动起自己的专业,甚至不惜剖白自己来引导情绪, 想要对这个憨直的外科男医生做一些打击后疏导,以此来回报他为她挥出的那两个扎扎实实的拳头的时候, 他竟然能凭一己之力,突破她的把控,把整个画风完全带偏。
“不是,你讹上我了是吧。”
岳翎不自觉地朝后退了一步, 他堂而皇之地跟进一步。
“我没有那么无赖。”
走近这一步之后,他基本上就已经站在她面前了。
这他第一次突破了岳翎对男性的安全距离,岳翎甚至能感觉到他鼻息。
他实在是一个干净的人, 穿最不经脏的白色衬衫, 领口处也看不见任何一条藏灰的褶皱。和他温和的性格相反,他的肢体看起来像没什么温度,骨架明朗,线条修长,干净稳定的皮肤令岳翎想起手术室里那些清冷风流的无菌光面儿。
岳翎记起自己大学时候, 偶然读到一篇外国文论。
原文她已经记不得了,大概是在讨论凌虐的伤痕美与女性的身体意识。
即便是以一个学术的心态在阅读那篇文章, 她还是从某些字眼里看到了性别讨论的不公平性。
然而此时此刻,她在余溏的肢体上看到了另外一种针对男性的破碎性审美。
与那篇文论里,刺眼的“贞洁”,“洁净”, “禁锢”这些关键词莫名相关。
唯一契合不上的好像只有“脆弱”那个词。
“我是不太喜欢你对我态度。”
余溏的声音打断岳翎的思维,说着说着又朝她走进了几步。
“你在成都利用我,回到A市仍然在利用我, 而且你不光做,还理直气壮地通知我,洗我的脑,说我被你白嫖了,我居然一时半会儿没听懂,还对自己在那件事情上的认知产生了怀疑,我先不说性别的问题,就原则问题来说,我觉得人不是你这样做的。”
他居然在大街上教岳翎做人?
更让岳翎毛骨悚然的是,有那么几秒钟她居然听进去了。
“你认真的吗?”
“我认真的,岳翎,我不想你用现在这样的态度对我,对我不公平,我也接受不了。在和你相处的这一段时间里,我也有我的需求,我不接受你一直单方面地利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