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他丢失了岳翎的虚像,而是因为他感受到了两性之间信赖建立的不易。
他从前以为,男女之间只要有了肉体的实质关系,也就应该同时拥有精神契约,甚至建立起生活上的联系,不过显而易见的是,岳翎根本就不屑于要。
车逐渐接近导航上的终点。
余溏把车停到路边,想要去帮岳翎下车,谁知岳翎已经打开车门,撑着座椅的靠背小心地下来了,一面接电话,一面朝派出所里走。
余溏在她身后说道:“我把车挪到停车场去,有需要给我打电话。”
岳翎突回过头,站在派出所门口的一片浓荫下对他说道,“你帮我去买一条巧克力吧。”
余溏点头,“好,哪一种。”
“有一个本地的老牌子,叫帝金,如果有的话,就买牛奶口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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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所里,岳观一个人坐在走廊上,身上的零星的血迹已经干了。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深色牛仔裤,黑色运动鞋,整个人就像一团黑色的影子。
岳观是岳翎的亲弟弟,但自从岳观上大学以后,岳翎就很少见他,只是定期向他的户头里打钱,充作他的学费和生活费。岳观也从来不会主动联系岳翎,姐弟两就像约好了一样,各自躲着对方,像两只被迫离群的幼狼一样,拼命地学习,拼命地生活。
辅导员周老师陪着岳翎站在走廊外面。
“岳观很优秀,成绩一直是我们系里的第一,几个专业课的教授都很喜欢他,他和同学的人际关系也处得很好,这次不知道是怎么了,会和校外的人起这么大争执。”
岳翎看着地面,没有出声。
周老师看她似乎有些站不住,以为她是生气,转而劝道:“您也别气,岳观也认识到错误了,刚开始那个被打的人不愿意谅解,我们都还担心会不会转拘留,不过现在还好,他出去接了个电话以后,回来就愿意谅解了。我们这边赔点医药费,一会儿就能把孩子带走。”
岳翎点了点头,“你们费心了。”
“应该的,不过,我们也想问一下您啊,岳观的父母目前……”
“哦。”
岳翎转过身,“我们父母目前都在国外,所以以后岳观有什么北北事,您联系我就好。”
“好。”
说着派出所的民警走过来对岳翎说,“医药费用的问题你们可以去跟我们去调解室协商,协商好以后就可以走了。”
“好,我可以先跟岳观说几句话吗?”
民警朝走廊上看了一眼,“可以,我们过去等你。”
“谢谢。”
岳翎说完,扶着腰慢慢地走到走廊上,试图靠着岳观坐下。
岳观抬头看了她一眼,“你残废了?”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还是抬起手撑了她一把。
岳翎扶着岳观的手坐下来,仰头呼出一口气,随之“赞”道:“厉害了啊。”
岳观冷笑一声:“没你厉害。”
岳翎像揉辣鸡一样揉了揉他的头。
他随即往边上一偏:提高声音吼道:“神经病啊。”
岳翎不在意他语气不善,放下手臂看了看她的脸。“先说你吃亏了没。”
岳观抬起头,“没有,要不是有人拉着,我非把他掐死。”
岳翎笑了一声,“行,没吃亏你就还是弟。”
岳观看着岳翎,“你不问我为什么打架。”
岳翎没有看他,捏着手机对手不自然地在腿上摩挲,半晌才问道:“你想说吗?”
岳观突然蹲下身,一把握住岳翎的手,“你告诉我,你这几年究竟在成都干什么!”
岳翎没有动,“他们跟你说什么了。”
岳观沉默了下来,握着岳翎的手却开始抖,“他们什么都没说,但给我看了一堆……什么照片。”
他说着手指甲狠狠地抠紧了岳翎的手背,岳翎看着自己的手背皱了皱眉,任凭他剜肉,仍然没有吭声。
“岳翎我告诉你!”
后面的话岳观几乎是从齿缝里逼出了后面的话。
“老子想杀了他们。”
岳翎被他的力道拽地身子一偏,眼眶顿时红了。
“你少给我哭啊,我绝对不会跟你说什么好话。”
“哭个鬼,我痛,我尾椎骨骨裂,还没好全。”
岳观听完立刻松掉了手,“谁在整你?”
岳翎抬起头,“我说你一个学生,说话能不能不要那么社会,没人整我,我自己摔的。”
“你个傻X。”
岳翎毫不客气地薅了一把他的头发,“骂谁呢,我是你姐!”
他噌地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对着岳翎的头顶就是一通吼。
“骂的就是我姐那个大傻X。”
“你再骂!”
“怕你啊!”
他说着说着,突然就颓了,声音是越来越大,气焰却越来越弱。
“岳翎,老子以后工作了就把这几年的钱全部还给你。”
“不好意思,我现在就要。”
岳翎冲着他伸出一只手,结果被他毫不客气地打了一巴掌,“出去老子就去卖肾。”
岳翎看着自己通红的手掌笑了笑,“然后呢,跟我断绝关系是吧。”
“放屁,我要当你哥!我让你看看怎么压姊妹一头,怎么照着下面,都像你个大傻X,回A市了也不跟我说一声,你当我死了,我还想着要给你烧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