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余溏一样,学医的人, 逻辑就是这么朴素又精准。
没有弯弯绕绕,总是能直达荷尔蒙的本质和人类遗传的根源。好像是少了一点复杂人性的吸引力,但却让岳翎这样的人感到暂时的安定。
如果是换做别的男人, 岳翎是绝对不会把自己封闭在他的车里的。在非公共场合,给自己留足和男人肢体对抗的空间对她来说,一直是失忆后的本能。
但是此时坐在余溏的副驾上,她却暂时没有感知到自己内心激烈的抗拒。
“你先坐好,我打个电话。”
余溏一边说,一边关上副驾的车门。
岳翎几乎脱口而出,“那你不要锁车门。”
这也是一个大没必要的要求,余溏虽然不甚理解,但也没有多问,他把驾驶座这边的车门开着,自己站在车外岳翎看得见的地方跟超市打电话。
上午的医院停车场,进出的车辆不多,下过雨的天空蓝云层翻涌,像动漫里的画面。
而车外的余溏轮廓清瘦,也有些不太真实。
“行,先帮我送这些吧,如果上海青不新鲜的话,我就不要了。”
他买东西有自己对节奏,星期一是哪些,周末又是哪些,生活超市的配送和他之间早已经有了默契。
于是他很快结束了通话,坐进车里放好手机,伸手准备去帮岳翎系安全带。
岳翎的身子明显地僵了一下,肩膀也跟着耸了起来。
余溏见状立即把手收回了挡杆上。
像之前一样,他没有自以为是地去问她紧张的原因,安静地等着她平复,待她缓和下来,才看着她说道:“你要不舒服你就说,我下来到你那边帮你系也可以。”
岳翎抿了抿嘴唇,在他平实的声音里松掉了肩膀,“没事,你不要介意。”
余溏这才重新伸出手,
“你受伤以后说话没有以前那么犀利了。”
“所以我不喜欢当病人。”
“谁喜欢当病人。”
岳翎摇了摇头,“你不懂,我不是想回避病痛,我只是不喜欢在医生面前卑微的自己,没有尊严。”
余溏的手一顿,“对不起,我在医院对病人有的时候是没有那么克制自己,回去以后我会调整跟你说话的语气。”
他说着替她系好以后,又把座椅靠背降了一半下去。
“来,你尽量把腰放松,我给你塞一个抱枕。”
岳翎看着他反手去后座拿垫子,不禁道:“你一个男生的车里,放这么多抱枕。”
余溏把抱枕塞到她的腰后,“我妈上次坐我的车说坐得不舒服,我就买了这些。其实我开车怎么凑合都可以,但你们坐车有的时候想睡一会儿,可能还是需要点这些东西。”
岳翎把头靠在车窗上,“你挺会生活的。”
这是这么久以来,她难得的一句不带任何揶揄的褒奖。
余溏侧头看了她一眼。
她闭着眼睛,五官渐渐松弛。
“我开慢一点,任何不舒服你都开口。”
“好。”
车驶上二环高架,错开了进城上班的早高峰,半个小时不到就到达了小区。
回到家里一打开门,辣鸡就从客厅里跑过来蹭腿。
余溏放下岳翎的东西,给辣鸡倒了一碗猫粮。
辣鸡被饿了一晚上,顶着碗就往墙边怼,吃得后腿儿都蹬了起来。
岳翎看着整张猫脸都埋进碗里的辣鸡,不由笑了。
“本来说我帮你喂的,结果把它饿成了这样。”
余溏洗了个手出来,抽出一张毛巾纸,一边擦手一边看着辣鸡说:“没事,它太胖了。”
说完,转身去房间里抱了一张薄毯子出来,又把客厅的空调打开。
“你过来吧,在沙发上躺一会儿吧,我去把床上东西换了。”
“你让我睡你房间吗?”
“嗯,我家就一个房间有床,另外一个房间是我的书房。”
岳翎把自己慢慢挪到沙发上坐下,“那你睡哪儿。”
余溏摸了摸辣鸡的脑袋,“我睡沙发,让辣鸡睡地上。”
说完就走到房间里去了。
岳翎靠在沙发上,环顾了一遍客厅里的装璜。
偏日式的性冷淡风格,家具几乎都是原木色,软装以灰色为主,暖色系的照明,看起来很温暖。
“余医生。”
“嗯?”
这是你自己的房子吗?”
“对,买的时候是清水,装修大概花了二十来万。”
“首付多少呢。”
余溏抱了一个枕头出来个给岳翎,“你想自己买吗?”
岳翎试着把腿缩进毯子里,自嘲地笑笑,“我想算算我什么时候能存一个首付。”
“前两年还好,今年A市的房价涨得太快了。你是首套房的话…”
余溏话还没说完,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他走过去打开门,超市送货的人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余医生今天没上班啊。”
余溏把东西挪进玄关,“刚下班。”
“下班还做饭,真是辛苦了。”
余溏笑了笑,“你们下班不是自己做饭啊。”
送货的人打了个哈哈,“也是也是,我们的老婆都是享福的命。”
余溏把最后一桶葵花子油搬进来,站在门口又和他寒暄了一两句,才把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