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实话。
可是黎元淮显然也没有当真。
这样的沟通误差,其实已经让两个人的对话质量大打折扣了。
可是却并不妨碍让他们两个一同沉浸在这个浪漫的夜里,躺在这张小床上,听着彼此的心跳声,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
黎元淮还是不死心,可是说话时的语气已经没有那么强硬,声音也微弱了很多。
“我真的很好奇,爷爷到底为什么不允许我跟你在一起呢……”
晏飞白无奈,只得重复着问:“你想知道?”
黎元淮立刻回答:“当然。”
他便不再隐瞒,老老实实的答:“因为周文彦。”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却弄得黎元淮更加懵了。
“周文彦?跟他有什么关系?”
“淮淮,人心很复杂的。”晏飞白是因为她想知道,才把真相告诉他的,可是她也并不想给周文彦做助攻,所以只道:“我很累了,咱们,睡吧,好吗?”
黎元淮赶紧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睡吧飞白,我不吵你了。”
之后,两个人的声音渐渐微弱了。
走廊里的灯光,透过门窗,倾斜在病房的地上,成了卧室里唯一的光源。
小小的病床上,躺着两个少年,紧紧相拥着,仿佛彼此就是这个世界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病房紧闭着的门后,周文彦靠着门,安安静静的站着,目光淡淡垂落,不知道已经在那里呆了多久了。
护士端着装着体温计的托盘过来,纳闷的看着他:“你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去?”
周文彦的大名,全凤城的医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小小年纪,陪着父亲一起搞科研,并且真的没有丢了父亲的面子,这样的孩子有多难得,外人不懂,他们这些学医的,却是知道的。
有着这样的天赋,又有着这样的家庭,将来青出于蓝,显然并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他可是鼎鼎大名的周院士的孙子,周院长的儿子。
而病房里的那个小患者的身份,这个护士也是清楚的很。
所以,这个小少爷站在那个小少爷的病房门口发着呆,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让人好奇了。
“没事,来看个朋友,但是他睡着了。”他低头看着她托盘上的体温计,问:“这是要进去量体温?”
护士点点头:“是,看一看需不需要打退烧针。”
周文彦轻笑着,摆了摆手。
“不用了,他已经退烧了。”
和黎元淮相拥而眠,什么病痛都应该消失不见了吧?
他苦涩的想。
护士有些为难:“那我们也要量一下的呀,这是规定。”
周文彦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
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的不想让别人看见黎元淮和晏飞白抱在一起的样子。
那感觉近似于逃避。
好像这扇门不打开,他就不需要去面对这扇门背后所发生的事情一样。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这样,胆战心惊地对待着一个人。
“给我吧,我帮你。”他轻声说:“我顺便进去看看他。”
护士犹豫着,却不好意思拒绝他,几番权衡,还是顺从了他的心意,亲眼看着他端着托盘进了房,这才转身离开,回到了护士站。
周文彦开了门之后,端着托盘,站在门口,没有再往里走。
他借着走廊里的灯光,看着上面的体温计,好久都没有抬起头来。
病床那边传来安稳的呼吸声。
今天晚上,晏家那边动静闹得那么大,他当然听见了,自然也听见了黎元淮疯了一样的拍打着晏家的大门。
他实在是……太好奇了。
所以才趁着爸爸不注意,偷偷跟了出来。结果,人没见到,反而听了半宿的墙根。
也真的是丢人。
他也没想到,还能从他们两个的对话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想到他们刚刚的对话,他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心口,觉得有些喘不上气。
他没有真的去给晏飞白量体温,只是将体温计夹在自己的腋下,又站了好一会儿,这才抽出体温计,转身开门,拿去了护士站。
灯光将他的背影拉得老长老长,显得特别的孤单落寞。
病房里的黑暗中,晏飞白轻轻睁开眼,然后,又缓缓合上。
良久,轻笑着。
这件事,在黎元淮和晏飞白各挨了一顿臭骂中,匆匆结束了。
马上就要高考了,家里人是不会同意他们在这个时候闹成这样的,所以,他们只能是更加小心谨慎的过着日子。
平常,除了上学时,根本不能单独呆在一起。
所以两个人,也只有在学校里,才能得到片刻的亲昵和温存。
高三的最后两个月,整个高三(一)班,都是在拼了命的学习中度过的。
没有人在乎晏飞白和黎元淮是否又恢复成了原本的亲密样子,大家都一心扑在了自己的模拟卷子里,等待着那一纸最终审判书的到来。
十二年的寒窗苦读,在那两日里,全部倾吐出来。
没有人能置身事外,包括黎元淮和黎伯烧这种艺术生在内。
黎元淮甚至隐隐觉得,高三的最后两个月,是她一生中过得最快的两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