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毒在《射雕英雄》中的大恶人形象早已深入人心,所以作为杨过的第一个父亲的形象在读者的阅读视野里复活的时候感觉不是很恰当,但是西毒的疯弱化了这一事件的严重性。
事实上,我认为西毒是首先作为本我的形象来出现的,而北丐的侠义之胸很显然是作为正义的超我形象出现的,这两个人对杨过的影响是一正一邪,势均力敌,他们二人在华山之颠,携手共亡,或者握手言和恰恰证明了本我和超我的不相上下的一种局面的出现。
但两人临死之前的大彻大悟也深深的暗示了本我向超我转化的可能性。
也许这种分析有些牵强,但是我并不认为这些人的出现和作者的安排是随意的,尤其是华山之颠,两人大悟之后的携手共亡,更有作者很深的用心。
而后出现的东邪则代表了另一种杨过可能选择的人格模式,也是和他的性格有较大的相似之处的人格模式。
可以说在杨过携雕修炼之后,他所走的道路基本和东邪所差无几。
在江湖上,一人一雕,千里独行,管尽天下不平之事。但是他和东邪还是有一个最大的不同,就是对小龙女难以忘情。
等到十六年后,随着在绝情谷中发现小龙女仍然生还在世,两人神仙眷侣充满希望的生活的开始,已经让他彻底回归到了儒家文化的本位。
《神雕》中第三十九回,“大战襄阳”的最后一页中,杨过和郭靖大败蒙古军队回到襄阳城后,看到军民夹道欢迎的场面,对杨过有一个很细致入微的心理描写很是画龙点睛:“二十余年之前,郭伯伯也是这般携着我的手,送我上终南山重阳宫投师学艺。
他对我一片赤诚,从没半分差异,可是我狂妄胡闹,叛师反教,闯下了多大的祸事!
倘若我终于误入歧途,那有今天和他携手入城的一日?”想到此处,不由得汗流浃背,暗自心惊。这是对杨过回归到儒家文化本位(对书中的表达就是“侠之大者,在为国为民”)的最有力的证明,也是本我到超我的最终转化,更是杨过寻找到父亲这一形象并成为了新的父亲的象征。
几乎每一本武侠小说的结尾都是雷同的,这就是主人公经过一系列的艰难困苦后,终于铲歼除恶,并携的美人归。
用一句话概括这种情形就是“归隐模式”。这种归隐模式彻底的暴露了武侠小说作为的一种半科幻性质的虚假性。
科幻小说还具有科学推理的可能性,但是武侠小说,作为一种与现实对抗的文学形式,较多的是“归隐”模式的结局,从某种程度上弱化了对抗现实的能力。
弗洛伊德有一篇很有争议的论文,论述了作家和白日梦的关系。在那篇论文中,弗洛伊德认为我们在儿童时期可以通过游戏发泄过剩了精力,安慰自己,并从中得到快乐。但是成年进入社会后,由于巨大的工作压力,或者为了维护大人的尊严,就不可能通过游戏来宣泄自己的压力和烦恼,于是就有了艺术这一形式。
这就是作家通过想象来满足自己的欲望,缓解自己的工作压力,也就是他认为所谓的作家都是在作白日梦。
姑且不论这种论点是否正确,但是我们会发现,武侠小说的这种写作方式,还有武侠小说中大都的归隐模式的出现都大大的支持了弗洛伊德的提出的那个论点。
更直接来说,武侠小说就是白日梦。
非常喜欢金大师小说的数学家华罗说,武侠小说是成年人的童话。这其实就是“武侠小说是白日梦”的另一种翻版。
仔细的玩味武侠小说的归隐模式,觉得更多的是厌倦和逃避世俗的委婉表示。
但是现实依然还在,所以很多小说在主人公归隐之后,可能在作者的下部书中还会出现,这就构成了另一个叙述故事的模式:归来模式。
结合前文提到的“离开—归来”故事叙述模式,就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叙述模式:离开—归来—离开—归来,循环往返,无穷无尽。
……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这两大部小说(射雕、神雕),双雕始终徘徊其中。
最终雄雕伤亡、雌雕不管杨过还在悬崖底,自绝了性命殉夫。正合上了该词的本来典故。
千百年来的文人,总逃不过为情作诗赋曲、吟诵不衰。
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
李莫愁其实是个很可怜的人,甚至可以说比大部分很倒霉地死在她拂尘下的人更可怜。那些人至少还可以有个速死速决,莫愁能做的,就只有孤单一人在世界游走。心死了,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我时常想如果莫愁嫁与心爱的人为妇了会怎样?
恐怕会每天笑脸对夫君相迎相送,不在意自己玉嫩的手指会怎样苍老、开开心心地为之淘米洗衣吧?
至于武功,除了长生养颜的内功之外,伤人的工夫恐怕再不会沾半点吧?
会是怎样的一种光景呢?
邻里都称陆某娶了才貌双全的老婆,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莫愁低眉顺眼地与街坊谈笑,古墓派传人从不大声说话,更别提吵闹。
退一万步,就算陆某没有娶她,但他是个冷血的人,不欢喜她也不欢喜别人,那是莫愁心中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是会一直期待着他回心转意,直到两人都老了,心气也没了,哪怕最终还是孤单地终老,也是一直抱着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