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莱坞报道者》认为《飞行家》是一部糟糕的电影,他们的评分只有50分。文章写道:“《时空战士》让我们见证了一位天才导演的横空出世,而《飞行家》则让我们见证了一位天才导演的陨落。《飞行家》实在不像一部电影,而像一部舞台剧。其中最不像电影的地方,是它的镜头语言,以及场面调度。
用不同的光线来表现不同的时代,这个想法很好,但大量的过曝镜头和逆光镜头导致画面过于刺眼,让人很不舒服,观众难以入戏。正因为如此,很多记者选择了退场,大家觉得很难受。
《飞行家》另一个让人出戏的地方在于电影的景别缺乏变化,电影的画面没有纵深,只有横移。因此人物动作也如同舞台表演一样,借用楼梯,把人物码在上面,如同提线木偶,生活的质感都被桎梏住了。”
同样给出差评的还有英国的老牌杂志《帝国》,文章写道:“《飞行家》有很好的想法,将大量的社会新闻运用到了电影中。然而张然对这些新闻的运用只是皮毛,并没有深入进行探讨,没有像贾樟柯那样精准的表现当代中国社会的荒诞现实:消费狂热,社会溃败,官僚腐化,贫富差距,这些困扰着当下中国的社会问题。
在电影中我们能看到各种各样关于78、92、97中国的记忆符号,绿军装,大字报、录像机、BB机,这些时代的道具轻易就能将观众从大银幕上拽入到那个曾经生活过的年代,进而唤起内心的共鸣。但遗憾的是整个故事的展开方式却如此平庸而乏味,选择一个特定的时代背景,故事却与这个时代背景没有发生多么切实的关联和戏剧性的张力。
张然似乎是太着迷于在电影中安排进这些过往回忆,在电影的故事情节编排上,人物角色都成了鸡肋,沦为时代风貌的陪衬物,也就是说,作为电影中核心的人开始消失了,他们只是代表着我们常常见诸报端的各色既定人物形象。
大量的新闻融入导致对人物情感的理解停留在表面,就像电影中被津津乐道的中国时代变迁的主线一样,人作为事件的主角却只剩下一个脸谱化的符号,大段大段的镜头用两张毫无表情的脸对视一代而过,我们却无法感受到人物的内心!”
《飞行家》的评论有点两极分化,但总体来说,还是好评为主。对这些媒体比较了解的人,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比较先锋的媒体几乎都给出了好评,而给出差评的媒体往往比较保守。
争议声中,《飞行家》的关注度急速攀升,成了整个电影节最受关注的影片!
第369章 组委会电话
法国的《电影手册》,英国的《视与听》是全球最权威的电影杂志。尽管各有特色,读者群也不同,但在业界的影响力无疑是巨大的。比如希区柯克,最初美国人评论界并不待见他,是《电影手册》派的评论家发现了他的价值,把他送上了神坛。贾樟柯能够从第六代中脱颖而出,靠的也是《电影手册》对他的肯定。
电影手册对《飞行家》的评论出来得比较晚,是在电影首映的一天之后。满分为五分的评分,《电影手册》给出了五分评价,这是今年威尼斯电影节揭幕以来,《电影手册》给出的唯一一个五分。
《电影手册》催生了法国新浪潮,对电影创作特别强调作者性,推荐具有强烈的个人风格的电影。平和缺乏个人风格的电影在他们眼里都是渣,故而李安、张艺谋的电影始终被《电影手册》无视,而侯孝贤、贾樟柯就备受推崇。
《飞行家》这种拥有强烈个人风格的电影,得到《电影手册》的赞誉并不意外。只是他们给出的评价实在太高了,标题是《张然展示了电影新的可能性》,文章写道:“马丁·斯科塞斯在看过《小武》后激动万分,在纽约相见时,他对贾樟柯说,每过十年、二十年,就会有人重新发明电影。相信斯科塞斯在看完《飞行家》后,会说出同样的话,因为《飞行家》比《小武》走得更远。《飞行家》不但告诉我们世界新的情况,还向我们展示了电影新的可能性。
《飞行家》无疑是近年来最优秀的中国电影,尽管不无瑕疵,但在艺术表达上相当独特、成熟、到位,在感情表达上极端丰满,在视听语言上充满了创造性。最突出的是它的语言元素,是他对电影语言的使用,而这种语言元素又非常突出地表现为它的一个高度风格化电影场面调度的设置。
整部电影从一开始就冒了很大的风险,以违背电影语言语法的基本规定为开端。任何学电影的人都知道,电影艺术是扁平的、二维的,作为导演要利用光影造型创造第三维度的幻觉。作为导演一定要多用纵深调度,少用水平调度。因为当摄影机水平地滑过画面的时候,会暴露并强化电影是扁平的。相反,人物从画面深处入画,迎着镜头走来或者人物从画框下缘入画向纵深走去的时候,纵深感就非常强。但《飞行家》以身涉险,整部电影的几乎全是水平机位的横向移动,横移成为整部电影最常规性的电影语言元素,因此整部影片就成了一个高度风格化的表现方式。
这种风格化的场面调度与场景和空间的设置,让画面趋于扁平,它传递出的是乔正飞这个人物在现实中的困境,他所处的非常狭窄的、没有纵深的、无可去把握的这样一种社会空间,同时也传达出人物对生命遭遇,社会位置的心理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