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珞丹大声道:“张老师,我们是活人,都会喘气,呼吸还用学吗?”
张然狠狠地瞪了王珞丹一眼,看着众人,沉声道:“你们觉得呼吸简单是吧?那行,哪个同学能告诉我,人高兴的时候和悲伤的时候呼吸有什么不同?惊讶的时候和恐惧的时候呼吸有什么区别?喝醉的时候和发疯的时候呼吸又有什么不同?”
在场的学生全愣住了,就连曹炳坤这种上过培训班的都愣住了,高兴和悲伤时候呼吸有区别吗?惊讶和恐惧的呼吸不同吗?不会吧!
“在舞台上,根据人的状态,呼吸的运行方式有15种,包括喜、怒、悲、欢、惊、恐、忧、思、癫、狂、疯、泼、荡、醉、病,也就是说人在这15种状态的时候,气息有所不同,因此演员在演戏的时候就要根据人物的状态运用相应的呼吸方式,这样才能把人物的生理状态准确的表现出来。比如喜,心情愉快,呼吸要轻松,气息是稍微提气的状态;而在表现悲痛时就要用深呼吸喘气,紧吸慢呼,悲痛以极的话,就要憋气,让气往眼皮上走,这在京剧里叫贴气。”
说到这里,张然停了一下,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扫过,挺高嗓门道:“演戏是一门技术,是细节的堆砌,连呼吸这种最简单最基本的东西都做不好,你们靠什么来塑造角色!现在还有谁觉得自己懂呼吸了?”
现场一片寂静,在场的学生看向张然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他们是表演系的学生,对表演理论多多少少是有些接触的,但张然讲的东西他们听都没听说过。他们意识到张然要教的东西跟其他老师的不同,是全新的东西。
第19章 对戏
表演系98级,99级在外面接戏的学生比较多,老师对晨功管得比较松,到场的人不多。不过00级,以及01级专科班的表演系学生都到场了,班主任也在场。
00级的学生都已经养成自己出晨功的习惯,不需要老师带,自己练就行。本科班的崔新勤老师和专科班的黄垒老师站在旁边,打量着01级的新生,小声地议论着。
两人都是北电表演系的名师,特别是崔新勤老师,她是北电当之无愧的明星老师,她教出来的96级是北电有名的明星班,跟中戏常丽的96级明星班齐名,赵微,陈昆,黄晓明都是她的学生。
崔新勤对张然这番关于呼吸的论述颇为惊讶,呼吸对演员非常重要,但对呼吸强调道这种程度的训练她只听说过:“张然是从美国回来,但他现在讲的好像不是方法派的东西,而是格洛托夫斯基的训练法!”
世界上最著名的表演体系有两个,分别是斯坦尼体系和布莱希特体系,也就是常说的体验派和表现派。不过在这两大体系之外还有很多独特的表演派系,比如中国的京剧,日本的能剧,印度的卡塔卡利舞剧等等,格洛托夫斯基流派也是其一。
格洛托夫斯基与斯坦尼、布莱希特、阿尔托,并称为二十世纪四大戏剧理论家,具有深远的影响。格洛托夫斯基跟其他流派的最大的区别在于,格洛托夫斯基认为任何人,只要智商没问题,都有成为好演员的潜质,就像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定数量的金子,差别只是我露出了三四公斤而你只露出了半公斤。演员只要通过严格的训练,就有可能将潜能发掘出来。
因此,格洛托夫斯基这一派的训练相当严格,甚至可以说严苛,跟京剧强调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近似。事实上,格洛托夫斯基也确实受到了中国京剧的影响,他的训练方法中有不少源自于京剧,在他的《迈向质朴戏剧》中有不少关于京剧训练法的记载。
黄垒点了点头,格洛托夫斯基的训练法他知道一些,他跟冯远征是朋友,而冯远征正是格洛托夫斯基流派在中国的唯一传人:“确实是格洛托夫斯基的训练法,只有他们对演员的训练才这么严苛,对呼吸才强调到这种程度!”
崔新勤觉得奇怪:“张然不是方法派的吗,怎么教起格洛托夫斯基的东西来了?”
黄垒摇摇头,看着张然班上的学生笑道:“不清楚,不过格洛托夫斯基的训练以严苛著名,张然要是按这种方法来训练,这些兔崽子可就有罪受了!”
崔新勤同意黄垒的观点:“他们这个班的学生天赋一般,没有特别出挑的,如果真能按格洛托夫斯基的方法训练,能出一两个演技派也说不定。”
张然并不知道两位同事的议论,他看着全班学生,感受到了他们目光中的敬畏与期盼,不过他觉得这还不够,他要彻底征服这些孩子,这样后面教学才能顺利的开展,扭头问周正:“周老师,看过《我的1919》吗?”
《我的1919》是99年上映的一部历史故事片,由陈道明主演。1919年,参加巴黎和会的中国代表团拒绝在“凡尔赛和约”上签字,震动了世界,影片正是以此为背景,讲述了中国外交才子顾维钧作为中国代表团一员参加巴黎和会的经历。
周正点头道:“看过!”
张然就道:“顾维钧驳斥牧野男爵那场戏咱们来一遍,我演顾维钧,你演牧野男爵,怎么样?”
“没问题,我演牧野男爵,那我先来!”
“行,你先来!”
周正向前走了一步,咳嗽了一声,微扬着头,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开始进行演讲:“主席阁下,关于山东问题,日本政府和中国政府早已签订了二十一条,无需在这个会议上来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