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想到,马皮有灵,竟是顷刻间将她裹住,卷走了。
自此她度过了恐慌的、崩溃的五天五夜,直到五天后,爹爹找到了她。
而这时的她,已然和马皮合化作一条蚕,只会卧在桑树上吐丝结茧了。
“桑”者,同“丧”也。
爹爹为她的悲剧流干了泪,而她知道,这是白马的报复。它得不到她,又被她侮辱,便不如拉着她一起毁灭,让她变成一条蚕,变成和它一样的畜生。
后来,约摸是爹和村里人的哭声震动了天界,天帝垂怜虞筝,便封了她蚕神之位。说起来,多少想要拥有神力的人都在做千秋大梦,她却因天帝的一番恻隐之心,直接登上九天神嫔之位,长生不死、香火不绝。
思及此,虞筝不由苦笑。
她已经失去了所有,就算成神又能怎么样呢?这千年来她唯一的夙愿,却是将这块长在身上的马皮彻底剥去。
如此,她才能甘心啊!
“早些休息吧,阿筝,夜深了。”飞穹道:“待去了岘山,必是一场硬仗。”
***
三日后,虞筝和飞穹立在了岘山脚下。
说起岘山门,是当世最有名的修仙门派,只用了短短二十年的时间发展,便享誉九州,多少人挤破了脑壳都进不来。
每年这日,岘山门例行对外招收弟子,对弟子的天赋资质,要求极高,很少有人能被他们看中。
但虞筝和飞穹不同,为了不暴露真身,他们特意请青女先打点好。青女以霜神.的.名义,谎称虞筝和飞穹是她养大的孤儿,想送他们来岘山学些本事。
有青女当引荐,岘山门立刻接纳了虞筝和飞穹。不过,两人在上山时,也看到了许多人想挤进岘山门的盛况。
门前的台阶共九百九十九级,两人拾梯而上,两边不断有被拒而下山的人,各个垂头丧气,暗自咒骂。
虞筝还碰上个贵公子,和自家叔父在山门前拉拉扯扯,一个劲的嚷道:“我不去!我才不要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修仙,我要回家!”
他叔父便说:“我们已经以祁家的身份,和岘山门说好了,让你来这里修身养性。你看那么多人想进还进不来,你就别在这里卖乖了!”
“叔父,你当我稀得来啊!我在祁家锦衣玉食的,你们非要送我来这儿,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哎哟我的好侄子,就是让你在这儿修养几年而已,又不是不回去,你就别闹了!”
飞穹看了眼那贵公子,诧异道:“祁家是……”
“轩辕黄帝的后嗣,其中一脉姓祁。”虞筝回答了他,低低笑道:“飞穹你看,原来不止你我是‘走后门’进来的,这些贵族也是。你再看那边那个姑娘,方知道人世间的等级差距便是如此悬殊。”
飞穹顺着虞筝的指向看去,这次看到的是个年轻姑娘,跪在山门前,请求拜师。
显然岘山门看不上她,让她走,但她却铁了心的赖着,已经跪了多时,被众人指指点点的。
虞筝带着飞穹走到山门前,将青女的拜帖递上,立刻有一男一女领着两人进去,分别带他们去见各自的师父。
虞筝有点好奇,岘山分配给她的师父,会是哪位。听青女说,有位叫夙玄的长老挺不错,文心画手、侠骨柔肠。只不过,在不清楚谁是恶魔的情况下,她对谁都要保持戒心。
很快,虞筝就被带到了一座小殿,并被告知,请在这里等待她的师父前来。
虞筝闲来无事,索性先熟悉这里的陈设器物,走到墙边摸索观看。
谁知道,这么一看,居然不小心撞到了墙上的机关,结果整面墙转了个个,虞筝就这么走进墙后的密室了。
这密室还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密室,无窗,无灯火,黑黢黢的,看着就不舒服。
虞筝有心查看,便朝里走,走了没几步就到尽头,摸到挡路的墙。
她暗自想,这密室不会就是个空置的摆设吧,这样会不会无聊了点?
正想着,突然间感受到某种危险的气息在急速靠近。
说时迟那时快,虞筝一个箭步倒退,却还是感觉到小臂上一阵火辣辣的剧痛,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咬了。
她当机立断,沿原路倒飞出去,用最快的速度飞出密室,按动机关,将墙体复原。
直到做完这些,她才有时间看自己小臂上的伤。
这一看,让虞筝不禁有些后怕。她似是被妖物给咬了,牙齿印又深又狰狞,鲜血不断涌出。纵然她是神祗,受点伤根本不算什么,但一想到那妖物偷袭她的速度和隐藏自身气息的能力,便知一定是个厉害的茬儿。
撤退的快总归是没错。
正想施法疗伤,却怎也没料到,一双修长好看的手会伸到她的面前,自然而然的捧住她受伤的小臂。
“岘山这里看押了不少被降服的妖魔,你要小心些,别再闯入暗室那样的地方。”
耳畔响起一道如漱石般的声音,雪竹琳琅,温柔有质。
虞筝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到她身边的,道行之高,她竟然都没能察觉。
“虞筝受教。”她摆出谦恭的姿态,低声下气说道,同时转脸去看这个男人。
这一眼,虞筝竟有些失神。
纵然她见过太多翩翩佳公子,但此刻,身边的人,仅一个侧颜,便让虞筝感到一种不可思议的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