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嫚儿,嫩先躲进屋去,俺跟他说说。”
来的是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唐诗心底里发怵,就听孙倪的话走了。
她躲进楼梯口,背靠墙壁侧头仔细听门口动静。
两人都说的方言,男人骂骂咧咧的,孙倪语气也很冲。
唐诗只听出个大概。
男人提到邓晓,还说什么钱的事。
门口突然传来砸玻璃声响,她探出头去看。
男人从碎裂的柜台上拿出椅子,又要朝窗上砸。
“住手!”唐诗指着男人走出去,“你谁啊?怎么上来就砸东西!”
男人回头上下打量她,甩手就把椅子扔出去,笑得讥讽:“邓晓脑瓜子进屁了?找你这么个弱鸡看店,也不怕我不小心给弄死。”
孙倪忙挡在唐诗身前:“要钱拿走撒,别伤嫚儿!”
唐诗小声问道:“孙奶奶,他谁啊?我们为什么要给他钱?”
没等孙倪回话,那男人听见了,他朝地上啐一口。
“老子是邓晓男人,你个臭娘们儿又他妈算哪根葱?管的了我们家里事吗!”
他放下凳子绕进柜台后,俯身拿出装钱的包。
唐诗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骂臭娘们儿,一张脸涨得通红。
想到自己答应邓姐看店,现在店被砸了钱还保不住,她心头闷火拱上来,想冲过去又被孙倪拉住。
“嫚儿随他去吧!晓晓都拦不住他,嫩过去还不被他打死?”
唐诗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声音轻颤:“孙奶奶有手机吗?我们报警……”
她话没说完就被孙奶奶捂住嘴,孙奶奶脸色惨白蹙紧眉忙给她比噤声。
“嫩可百说了!”
男人瞧见这两人一直躲得远远的,掏空了钱包,大摇大摆地走到摆蔬菜的货架,翻出两根黄瓜在脏T恤衣襟前蹭蹭,咬一口朝唐诗吐出黄瓜屁、股。
他瞧着那块黄瓜滚到她脚底下,下巴一扬:“这点钱够耍几天的?嫩多赚点,过几天老子好再来。”
“你!”唐诗要上前又被孙倪拦住。
男人抬脚一踹,简易木质纱门咣当一声砸到外面墙上,人走远了。
“孙奶奶!”唐诗急得直跺脚,她眼睛通红指着门外,声音直颤,“您为什么不让我报警!就这么让他给走了!您听到了吗?他说过几天还要来,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邓晓临走前说要攒钱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叫什么老公?这得叫吸血、G吧!她在这待两个月,从没见过他来帮一次忙,拿钱的时候倒是不手软!不给钱还砸东西,这和外面打、砸、抢的流、氓有什么区别!
“诶呀。”孙倪直叹气,粗糙的手轻拍拍唐诗手背,“嫩知道什木叫无赖不?这孙家老大,在这十里八村都是出了名的无赖。嫩叫警察来了,警察一问,他说和晓晓还是夫妻,他在砸自己的东西嘞。警察走了,他找的更凶,更麻烦嘞。嫩就当破财免灾,破财免灾。”
唐诗气得嘴唇和双手直抖,呼吸带着胸膛剧烈起伏。
孙倪见她这样也不敢走,索性把邓晓和孙老大的事讲出一、二。
孙家老大本名叫孙强,早些年在外地打工碰见的邓晓。那时邓晓和唐诗差不多大,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学生。孙强仗着有张抹了蜜的嘴,把邓晓给哄骗到这。
“晓晓那阵倒不像嫩这木瘦小,但大个肚子也看得出是个小嫚儿嘞,皮肤水嫩嫩的,可稀罕因。”
“邓姐原来……”
唐诗没再说,但孙倪听出了她话里意思,她猛嘬口老汉烟,叹气时烟往出飘。
“哪有女人天生糙呢?木子活都得干,太阳里头晒个几年都这副样子咯。”
难怪邓晓一直问她是不是离家出走来的,认不认识这的男人。她是不想再有女孩步她的后尘吧……
她还常说唐诗一看就没吃过苦,有对比才觉得心酸。
“小嫚儿,嫩带小傲出去躲个几天,这里俺看着。”孙倪丢了老旱烟。
唐诗双眸睁圆:“小傲是他亲儿子,也要躲吗?”
孙倪厉声骂几句难听的话,又朝地上啐一口:“头几年,就是他个老巴子差点把小傲摔死,晓晓挡着,脖子都叫他掐紫了。”
窗外大太阳正毒辣,玻璃碎了,风进来却吹得唐诗汗毛直立,指尖冰凉,背后隐隐渗出汗来。
是她见识太短浅,实在想不通这其中原因。
虎毒还不食子。
孙倪冷着张脸说不下去了,双手撑住膝盖站起身,朝门口走时摆摆手。
“嫩太小,不懂的好,不懂的好。”
店里安静下来,唐诗在柜台后傻坐很久,瞥眼时间发现孙傲快放学了,才收整精神收拾屋子。
孙傲走到家门口,换窗的人正在拆原来的窗。
唐诗忙拉孙傲到一旁,她挠挠脖子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孙傲就叹气,眼底木然无光。
“那个男的又来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快见面了。
第54章
木讷往往是被反复捶打过的标志。
唐诗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孩子眼中看到这样的神情, 就好像在说这很正常啊,有什么好奇怪的。
问题就出在这根本不正常。
丈夫给妻子的,爸爸给孩子的, 不该是这种朽木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