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涌金楼的路上,墨小宝一直时不时的偷偷瞄着叶青,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他依稀看到了白夫人跟燕夫人,把少卿堵在书房里,一个个咬牙切齿、目含威胁的把叶青给威胁了一通。
不过看着如今一脸轻松的叶少卿,墨小宝真心不知道,两位夫人的威胁跟叮嘱,到底起没有起到作用。
叶青早已经知道墨小宝这个小王八犊子在偷偷打量自己,显然是今天自己被白纯跟燕倾城两娘们堵在书房时的样子,被眼前这个小王八犊子全给看见了。
“看什么看,我脸上有花儿啊?”叶青没好气的问道。
看着明显被白纯跟燕倾城训斥的心情不顺的叶青,墨小宝一边赶车一边嘿嘿笑着岔开话题道:“少卿,您说您刚抓了朱熹然后就给放了,韩尚书那边好交代吗?毕竟,韩尚书也算是帮了咱们一个大忙呢。”
“你以为他傻啊?他心里很清楚,我不可能被他当成手中刀的,但面子还是要给的,所以一抓一放,对于韩诚来说也就足够了。最起码,这以后我是跟信王、史家绝对走不到一起了,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叶青叹口气,斜了一眼墨小宝,自然是知道这小子是在故意岔开话题。
“那他想干什么啊?”墨小宝问道。
叶青伸手拍打了下墨小宝头上的范阳笠,而后笑骂道:“这你还看不出来?要是你真看不出来,那把伞你也别拿着了,回头交给其他人算了。”
“别别别啊。”墨小宝大急,手里拿着的长鞭不由得乱舞着道:“我是能够猜出来一些,但不敢肯定,毕竟这些大人物的心思,我琢磨、分析起来心虚啊。”
“那就没事儿多像刘兰儿请教请教,白纯也行,她也能帮你分析一些。”叶青出人意料的,把白纯给拉了进来。
这让墨小宝大吃一惊,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后,有些心虚道:“少卿您……。”
“她愿意做就做吧,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叶青叹口气接着道:“韩诚的目标自然不止是一个吏部尚书,如今左右两相为王淮与魏杞,韩诚若是想要坐上相位,必然要拉下其中一个来,这个时候,他自然是不希望在朝堂之上树敌太多,但还想要拉拢更多的人来为他所用,皇城司自然而然的,恰好在这个节骨眼出现问题,他看到了,自然是要瞅准机会拉拢一把。何况……如今咱们跟韩侂胄也算是有交情,又有同样的敌人,自然是不谋而合的走到一起了。”
跳下马车的叶青,再次拍打了下墨小宝的范阳笠,而后便往涌金楼里行去,墨小宝则是不等叶青吩咐,便驾着马车消失在了蒙蒙的夜色之中。
赵汝愚并没有什么变化,除了显得更加胖了一些,而且肤色也显得更加白皙,显然成都府是真的养人,把一个赵宋宗室养的是白白胖胖的。看见叶青进来后,赵汝愚离开便放开怀里的女子开怀大笑了起来,抬起手想要豪放的搂着叶青的肩膀,但无奈身高跟肥胖的肚子限制了他,于是只好改为拍了下叶青的肩膀。
叶青如今已经是涌金楼里的名人了,特别是前些时日在这里被刺杀,皇城司可是足足封了涌金楼三天,才让其继续开门迎的。
所以叶青的到来,自然是引得涌金楼上上下下紧张无比,上到掌柜的下到一个侍女,对待叶青可谓都是恭敬的不能再恭敬了。
“听说你受伤了?就在这里被人刺伤了?你这个皇城司的统领在临安这不是闹笑话吗?”赵汝愚嘴巴毫无遮拦,也是因为再次见到开心的缘故,自然是肆无忌惮的开着叶青的玩笑。
说完后,在场的也只有赵汝愚他一个人笑的最开心,旁边那两位还未来得及介绍的,则是含蓄的笑了笑,先是像叶青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而旁边涌金楼的侍女以及掌柜的,听着赵汝愚如此放肆的揭叶青的伤疤,一个个瞬间腿肚子不由得开始打颤,深怕叶青一怒之下,再次把日进斗金的涌金楼给封了。
“老虎还有打盹儿的时候呢,不过我受伤你这么开心,合适吗?”叶青笑着拍了下赵汝愚那大肚子道。
赵汝愚也是毫不在意的再次放声笑了起来,而后才指着旁边那位三十来岁,极为温文尔雅的文士说道:“同是我大宋宗室,宗正寺卿赵士程。” “下官见过赵大人。”叶青面色平静带着淡淡的微笑率先行礼道。
心里头则是不由得暗呼,自己刚刚这盯着陆游的差遣交给泼李三,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陆游前妻唐婉的现任!
宗正寺在叶青看来,职责如同一个家族的管家一样:掌奉诸庙诸陵荐享之事,司皇族之籍。以宗姓任之。
随着赵士程温文尔雅的向叶青行礼后,赵汝愚便示意旁人先出去,直到房间里留下几个侍女跟那几个陪酒歌女后,赵汝愚才神色严肃的介绍道:“魏王。”
听到赵汝愚的介绍,叶青装作刚刚知道眼前的年轻人,就是当今太子的兄长的紧张神情,急忙行礼道:“臣叶青见过魏王。”
“叶少卿不必多礼,盛传叶少卿年少有为,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魏王赵恺有着跟当今圣上一样的质朴,即便是笑起来的时候,也跟当今圣上有着几分神似,比起太子来,在叶青眼里赵恺则是更像当今圣上一些。
但即便是如此,当今圣上在立储时,还是选择了赵惇而非是赵恺。
而叶青却是很想假设,若是当今圣上在立储一事儿选择了宅心仁厚的魏王赵恺,而不是好大喜功、毫无城府的太子赵惇的话,南宋的历史会不会有机会改写呢?
就在叶青跟赵汝愚等人在涌金楼开始喝酒的时候,一艘从泉州北上而来的市舶司官船,趁着蒙蒙夜色缓缓向庆元府的码头驶来。
夜色笼罩着的江面带着一股神秘而又让人畏惧的感觉,那种无法望到尽头、毫无止境,如同一个幽森无底洞的景象,让人提心吊胆,无法完全的平静下来。
户部侍郎莫泽、市舶司提举聂子述,一会儿在船舱里跟李横商议会儿事情,一会儿便又跑到船头,焦急的想要看到前方出现灯火,好让船赶紧靠岸,让他们踏踏实实的踏上陆地才行。
船尾的船舱里,几名皇城司的禁卒,尤其是那几个年纪不大,二十岁模样儿的禁卒,一个个脸色发白、双眼通红,即便是已经从临安坐船前往泉州一次了,但等再一次坐上船开始远行北上,几个人依旧是晕船晕的天旋地转、死去活来,胆汁仿佛都要吐出来了一样。
李横安慰完那几个晕船晕的最为厉害的几个年轻人,告诉他们很快便会靠岸,让他们再撑一会儿后,便再次往船舱里走去。
看着从船头也同时前往船舱的聂子述跟莫泽二人,两人笑脸相迎,想了下后还是向李横招了招手,随即莫泽上前两步,跟李横说道:“船舱说话不方便,不如李统领一同前往船头吹吹夜风,我们商议下接下来的事情如何?”
“好,两位大人请。”李横笑着对莫泽跟聂子述说道。
聂子述、莫泽俱是史弥远的心腹,鼎鼎有名的四木三凶中的两人,其担任差遣,如同史家的家臣一样,职责便是为史家聚钱揽财、杀人灭口。
“李统领不妨先看下这个?”莫泽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递给了李横,另外一旁的聂子述,立刻把手里的灯笼,凑到了李横的跟前,以便李横能够看的清楚。
字数不是很多,李横仔细的看了两遍,而后才还给莫泽道:“不错,确实是史大人的字迹。但……不知道两位大人可有什么良策?”
莫泽跟聂子述相视一眼,而后笑看着李横,由莫泽开口道:“李统领说笑了不是?我俩不过乃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而已,何况不管是这一路上,还是临行前史大人都曾向我们二人交代过,这一路上可是要无条件的以李统领马首是瞻,所以该如何处置,自然是以李统领的意思为准。”
“那……在下就全权行事了?”李横眼中闪过寒光,扫视着聂子述跟莫泽道。
江面上的风随着离岸越来越近时,也变得小了很多,就连脚下的官船,也不再像刚才那班颠簸的厉害,船头的风灯从远处望过,如同鬼火一样在无尽的幽森黑暗中飘来荡去。
“这……这么说李统领心中已经有计较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告诉我们二人知晓?您放心,我们决计不会透露哪怕半个字。”聂子述眼珠一转,急忙问道。
“这种事情两位大人就不必参与了,更不必知晓了吧?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儿,是要见血的。若是惊吓到了两位大人,李某可就是罪该万死了。”李横笑着说道。
“那不知道李大人打算什么时候动手?现在?还是一会儿?”莫泽看了一眼聂子述后问道。
“现在怕是晚了一些吧?若是两位大人刚才便把史大人的密信给李某看,李某或许还有足够的时间准备,但如今船即将靠岸,渔船也不少,到时候难免会出现差错,若是如此,我等谁也担待不起不是?”李横望向前方无尽的夜色,舒爽的吹着夜风道。
“时间应该足够了吧?毕竟现在还看不到岸……。”
“两位大人看前方,是不是已经出现灯火了?”李横打断莫泽的话语,指向船头的前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