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很郁闷。他率领关宁从北京城下移师密云,原是想躲到皇太极大军的身后,避开董宣武的锋芒。谁曾想,他撤了,皇太极也撤了,而且比他撤得更远,直接撤到了山海关,彻底堵住了他出关的道路。
这样一来,密云就成了挡在皇太极与董宣武之间的一道屏障。关宁军不得不再次面对五行卫的刀锋。
上次撤军,袁崇焕还能找出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逃到密云。这次他又能找出什么理由,有能撤到哪里去呢?
自从皇太极撤围以来,袁崇焕茶不思,饭不想,衣带渐宽,人清瘦了一大截。无时无刻,他不是在提心吊胆中度过,生怕哪一天,五行卫又神兵天降,杀到他关宁军的营前。
他已经上奏折向皇太极奏请了好几次,以粮草不济为借口,请求率兵出关,回到宁远、锦州,依据坚城而守,可是皇太极却始终不同意。非但如此,还找了一个缘由,将关宁军的大炮大半都拉到了山海关,以加固山海关的防御。
失去了大炮,袁崇焕更是胆寒,命令关宁军紧守大营,不许有半点松懈,且日夜不停修筑,加固大营工事,希望在即将来临的战事中,能借此挡住五行卫。
好在明军没有什么动静,似乎并不打算来打他。
袁崇焕不是糊涂蛋,他很快就想清楚了董宣武为何会在此时按兵不动,一定是大明朝堂内部出了问题。皇太极阵营中,恐怕没有谁比他更了解大明的朝堂,东林党与魏党(现在改名为保皇党)的争斗无处不在,天启皇帝之死,必定会加剧两者的争斗。
天启皇帝龙御归天的消息传来,袁崇焕曾大喜过望,他无时无刻不在祷告,乞求上天乞怜,让顺天府乱起来,东林党、保皇党,还有五行卫彼此杀得天昏地暗,最好让那个似乎是他克星的董宣武死于乱军之中。
可惜,探作并没有带回好消息,东林党与保皇党的确一度剑拔弩张,关系十分紧张,随时都可能擦枪走火,引起一场大乱。可是,随着董宣武提出一个什么内阁改制的建议,双方的注意力被引到了即将进行内阁改制上去了,势同水火的紧张关系又缓和了下来。
接着,又有细作逃了回来,说顺天府大举捉拿奸细,大清、张宝和他袁崇焕布在京城眼线,十有七八都被董宣武抓了去,袁崇焕顿时如同被刺瞎了眼般,只能靠从京城传出的一些流言判断敌情。
袁崇焕实在想不明白皇太极此刻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依然坚持不肯退出关去。
如果说之前皇太极不肯退兵,是因为还寄希望于大明内部的不和,有可能发生内乱,给他以机会。现在,东林党与保皇党在董宣武的调和下,矛盾已经缓和,留在山海关还有什么意义?
难道皇太极真的以为凭借山海关就可以挡得住五行卫和那三十万勤王兵马?
难道皇太极就不担心明军从其他的关口出关,或者从海路绕道他身后,断掉大清三十万兵马的后路?
直到半个月前,林丹汗率领二十万蒙古铁骑来到时,袁崇焕才有些明白,皇太极真的打算以山海关为依托,利用有利地形,以五十万优势兵力与大明来一次大决战。
袁崇焕慌了,皇太极跟董宣武决不决战不要紧,也不关他的事,但是不能把他夹在中间呀!现在,以关宁军所处的位置,就是大清顶在最前方的一颗棋子。董宣武若率兵前来,必先把他给灭掉。
其实,论火力和装备的先进,关宁军并不差。
七万多兵马,装备有三万多杆新式步枪,老式的鸟铳也有三万多杆,这火器的比例,恐怕除五行卫外,关内关外,就属关宁军最高。就连皇太极手下的兵马也达不到这个水准。
论火炮,虽然被皇太极借故拉走了大半的火炮。但袁崇焕军中,老式火炮和新式火炮加起来还有两百多门,而且弹药也十分充足,开花弹,实心弹,各种各样的火炮应有尽有。
论士兵的素质与训练,关宁军当然比不上董宣武手下的五行卫了,但比起那些从各地匆匆赶来的那些可能比民壮要强一点的勤王兵马,关宁军可以说是训练又素的精锐兵马。
可是,即便又这么多有利条件,袁崇焕从心底里还是一阵阵发虚。
他可是看着董宣武、五行卫一步步成长起来的。
从平辽坡上,刚刚成立的五行营凭着几十人,和一伙散兵游勇和民壮,居然歼了女真人一个牛录开始,他亲眼目睹了,董宣武是如何靠几十个人,几十杆步枪,硬生生击败吴三桂三百亲兵的。又是如何和那些散兵游勇、民壮们一起,冲破他设置的重重包围,在冰天雪地中逃回山海关的。
接下来的广宁大捷,更是让他难以想象,但宁远大捷就是在他眼皮底下打的。五行卫仅凭三千多人马就硬生生将女真人的精锐打得溃不成军,兵无斗志,不敢再战,只能向大明乞降。
奢安之乱,祸乱数年,朝廷一直没有办法,袁崇焕原以为习惯于北方作战的五行卫到了贵州那地无三分平、瘴气弥漫的南方会吃一个大亏。
谁料到,董宣武似乎没费吹灰之力,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就平定了川黔之乱,擒获酋首。袁崇焕无法想象,董宣武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让袁崇焕甚至怀疑董宣武真的是破军星下凡,若非神人,怎么可能建立如此功绩。
接下来的收复大流球岛之战,奇袭通州,夜袭广宁军,更是让袁崇焕瞠目结舌。
特别是董宣武请来的那一百多个圆鼓鼓的神仙,究竟是何方神圣,袁崇焕久思不得其解。
而他袁崇焕,说到底只是一个文臣,从头到尾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战绩。而他手下的关宁军,比他也强不了多少。原先还有满桂、赵率教等几员猛将撑着,不至于太过难看。现在这些猛将被他杀的杀,逃的逃,剩下的似乎都是草包窝囊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