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宿家已经没了活口,他一个人被束缚在宿家族地不得离去。也就在那半个月,他走遍了整个宿家,看着那些支离破碎的尸体,看着那些前几日还曾说要教导他术法的宿家子弟,看着这地方一天天被血气充满,看着自己一天天丧失神智。
说来也算他走运,在没有完全丧失神智的时候,遇到了主人。
“哎呦,这地方还养出一只小鬼来。看样子,还打算向着恶鬼的方向走呢。”来人浑身没有一点灵息,看着像个普通凡人,可他能走到宿家族地来,想必也有不小的本领吧。不像他,生时是家中的拖累,死了也只能不受控制地恶化伤人。
那人单手提着他,一点都没被他周围的血气侵染,也没有露出什么厌恶的表情。
“来者......滚,滚出我宿家!”宿敛玉的身体开始吸收那些血气,他痛苦地叫喊了几声,然后神智又一次模糊。
“呵,一只还未修炼的小鬼还这么多事。”血气一点点地从体内被驱逐出去,像是受了什么召唤一般,涌向身边。宿敛玉下意识地攥紧了手,却没有听到身边那人的惨叫。
他愣愣地看过去,对方穿着极其朴素的黑衣,一根手指点在他额间。血气在那人四周翻涌,像是见到了什么亲近之物,一股脑儿地钻入对方体中。
“我刚来此地,尚不太清楚状况。你这小鬼看起来是这家的人,这几天就先待在我身边。等事情有了定夺,你也可放心去轮回了。”那人将他放下,枕着双臂继续向里走去。“时间太长了,都快忘了上一次看见个正常东西是什么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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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敛玉的描述并没有什么用,最多就是洗清了这人的嫌疑,走尸一事仍是毫无头绪可言。
“在等你们回来的这几天,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谢逸致看向他,按宿敛玉的叙述来说,他可能是习得了鬼渊附近家族的炼化血气之法,才能在宿家来去自如。要知道,就算是当初巅峰时期的他,在血气最浓郁的地方待上几月,亦会灵力流转困难,而此时的他,显然不受影响。
“这整座城,仅留了一个完整的魂魄,”他指了指宿敛玉,眼神扫过宿歌。“和一个半魂。”
“半魂?神魂被撕裂的情况?”谢逸致觉得事情似乎并不像有人故意在某些地方投放走尸以达到袭城目的那样简单。能造成神魂撕裂这种情况的术法并不多,这类术法主要在于摄魂夺魄,曾是许多极恶之人报复的手段。但对三人使用已是已知的上限,若是要对这一城的人使用,更是有如天方夜谭。
魂魄难拘,这是整个修真界都知道的。魂魄难以维持,更易遭受一些凶煞之气异变,一旦异变,这方天地自会将其送往鬼渊。
是以,三千年前,鬼渊世家首创炼化之法曾轰动一时,魂魄一旦经受炼化,便会忘记前尘,成为炼化之人手中的一柄利器。但也因为此,许多鬼魂被驱使作恶,让各大家族头疼不已,最后不得不联手将记录炼化之法的所有东西都毁去。
可到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炼化之法声名大噪之时,有不少人打着铲除恶鬼的幌子拜入鬼渊世家只求学这炼化之法,现如今想必知道这法子的人是少之又少。
天地规则对于修士和凡人在死亡一事上,并无偏颇。修仙之人灵力越深厚阳寿便越长,凡人则在于行善积德。死后魂魄可在肉/体三丈之内活动一月。若无足够强的执念,一月后便会自动进入此间天地的轮回。但执念强到可以对抗天地规则的时候,便有可能在一月之间化为恶鬼,脱离轮回之道。所以对于某些被炼化成的恶鬼的人来说,只有魂飞魄散,方得解脱。
“神魂以外力扯出周身壁障,整座城的人大多都这般失了魂魄。这小家伙是被家族中祠堂锁了下来,至于那半魂......”
宿歌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对方。
“那半魂,可是在一具走尸身上?”
“是,她本就有执念,外力撕扯之下仍留了一半下来。魂魄撕裂,再无轮回了。”
宿歌咬了咬牙,继续问。
“那是我娘亲,不久前与凶尸相斗,魂魄怕是就此散了。”
对方反倒笑起来,“没有,束缚魂魄的躯壳失了束缚力,正常魂魄会转世。而半魂,则会自行寻找另半魂。只不过,既然有人施展针对灵魂的术法,想来这半魂,也不过有去无回。”
宿歌有些激动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他伸手揪住对方的袖摆,竭力让自己不那么冲动,尽量平和地询问。
“可有,追魂之法?”
谢逸致闻言惊愕地看了宿歌一眼,继而看到身旁的人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吊儿郎当地回了一句。
“追魂之法,确实是有,这要看无趣答不答应帮忙了。”
宿歌还没来得及追问下一句,就倒了下去。
宿歌先前便被血气乘虚而入,销毁他的剑的同时,亦将尸气带入了体内。尸气不比血气,尸气只需运起灵力将其隔绝在外便无忧,是以走尸大多都只是凡人,修士寥寥无几。而血气,却是要无故被杀的上千修仙之人的血滋养一方天地才能产生,死的人越多,血气出现得越快,也越浓郁。
血气很难防住,因为它一旦产生,便会与灵气混在一起。只要修士丹田中的灵气枯竭,动了吸收天地灵气的念头,便会被血气入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