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锋利的剑会缺刃,劈不开坚硬的石头。”
这句话是孙长宁给年轻护卫的点评,声音虽然轻,但并没有避讳他。
于是一股怒意毫不意外的升起来了,年轻护卫的眼中闪烁精芒,他的双手垂在大腿两侧,但那十指在轻轻颤动,这是随时会出手的征兆。
“太过锋利的剑会缺刃......你说的很有道理。”
阁楼的门被打开,老将军从里面走出来,他的胸口叮叮当当的响,那是军功章在碰撞。
显然他把面见孙长宁的事情当做和面见重要人物一般,乃至于把军功章全部都戴上了,而值得一提的是,上一次老将军见那警界的老头时也是如此。
人老了就喜欢庄重与严肃,只有这种场合他才能感觉到自己是一个驰骋沙场的将军。
他的目光虽然有些浑浊,但里面仍旧有着一种锐利,那是经历无数风霜雨雪磨练出来的,并不是属于年轻人的锐利目光,此时他与年轻的护卫呈现一个相反的状态。
年轻护卫看见老将军出来,顿时把手中的颤动停下,他不敢造次,而老将军则是看向孙长宁,这一下四目相对,孙长宁霎时间就有了反应。
身上的汗毛微微颤动,宛如触电一般,但很快就沉寂下去。
“你评价余生是一柄虽然强横锋利但脆弱的剑,那么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样的剑呢?”
老将军询问孙长宁,而孙长宁稍稍停顿,开口回答。
“老将军是一种虽然看上去朴实无华,但事实上杀人不沾滴血的绝世好剑。”
这回答说出来,年轻的护卫眼中顿时闪过精光,而老将军哈哈大笑,摇了摇头:“剑老了,我锈了,出鞘也杀不了人,只能吓唬吓唬那些不明白行情的家伙。”
“不能杀人的剑叫什么剑呢?”
老将军吐了口气:“劳驾你来这里看我这个老头子,今天谈话不多,我就不请你进去坐了。”
孙长宁看向他,此时深吸口气,单刀直入:“老将军是想问我,希望为国效力还是愿意做一个散人?具体再说一点,那就是对于国家的态度?”
“话说的含蓄了,不必拘束。”
老将军开口:“不过你说的还是有些不对,你是小辈,我这么强硬的问你,你自然不会答应,而我要问你的话,与你自己说的也相差不大。”
“但在这之前,我还有句话想要问问你。”
老将军的语气突然放缓,孙长宁凝神静听。
“孙长宁,龙王,宗师级高手,人间最年轻的宗师。”
他面对孙长宁,此时双手负了起来,宛如一位君临人间的帝王。
“你.....想不想做天下第一?”
第四百四十四章 天下何以止戈?(上)
“天下第一?”
孙长宁把这四个字在嘴里反复咀嚼了几次,随后用一种不明白的目光看向老将军。
“晚辈不明白,老将军说这个,究竟是什么意思?”
孙长宁眯了眯眸子,这一句话之中包含的信息太多了,以至于让孙长宁从心底第一次生出一种恐惧与紧迫的感觉。
古时候也有过这种事情,譬如秦代的盖聂,譬如唐带的裴旻,他们都是官方承认的天下第一,他们又同时都有着剑圣的称呼。
但事实上,他们虽然功盖千秋,可若是戳穿了,一开始接受这个名头的时候,都是在为秦与唐效力罢了,不过是他人的马前卒。
那么,眼前老将军说出这句话来,就很耐人寻味了。
这是要自己做一次东土的利剑,亦或是塑造成一个少年英雄,成为武林的标杆,再让自己去收拢其他的武林人?
而且眼下赶在那神秘的比武大会之前说这种话,天下第一究竟是谁,不如在比武大会上弄不是更好?况且如今的天下早就不是过去的天下,这整个地球上,谁敢说自己是第一高手?
“老将军似乎把这天下第一四个字看的过于轻了一些。”
孙长宁开口:“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虽然把化劲练到了极高的地步,乃至于丹劲高手对上我都没有胜算,但是这天底下我要走的路还很长,光是燕京里能够败我的人至少就在五个以上,老将军这不是在提议让我当天下第一,而是在把我向火坑里推啊。”
“自古以来口出狂言的都没有好下场,那些妄图凌驾于他人之上的也同样不得好死,武人该狂该傲但不可盲目自信,张扬自大,若是自大过了头,那前方等待着自己的便是万丈悬崖。”
老将军的眸中闪烁过一丝赞许的目光:
“难得你小小年纪能想的这么多,无外乎我听到一些评价,说你少年老成,不像是一个年轻人,可有又无比激进的锐气,你确实是许多武人梦寐以求的状态啊。”
“年轻时不知天高地厚,肆意狂狷,最后能得好了,一路高歌的没有几个,大部分都会遇到某个不可越过去的壁垒,而克服这道壁垒的人则是少之又少。”
“老了,人一老就开始怕死,而武人交手,一旦怕死,那拳头就没有了威风,没有了威风自然就打不过更加不怕死的人,所以才有那一句话,大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赶旧人。”
老将军对孙长宁点评:“你有傲骨,你有狂意,你有沉稳,你有思想,你还有无人能比的年轻与那超然的拳法,你活成了所有武人心中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