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渡白很疼温佳,但是展母似乎对温佳的要求很高,不愿让她将精力放在玩乐、兴趣上,以致小孩儿想学吉他这个愿望都被毫不留情地驳回了,这才有展渡白拜托江野并且偷偷给温佳上课这一幕。
江野靠在门边,看着夕阳下轿车把温佳带走。展母虽然讨厌展渡白,但她不敢真的把这一切搬上台面给她的新男人看,因此当展渡白提出每天下午温佳放学要和他一同玩一会儿,增进兄妹感情时,展母也没法反对。
江野听说这个借口时,着实为男孩的说谎水平感到无语。
昨天展渡白给温佳带来了一把尤克里里,白色小小的一个,温佳喜欢得不得了。她进步很快,今天走的时候,已经能磕磕绊绊却完整地弹奏最简单的小星星了。
江野回头看看咖啡厅里正跟简肖说话的展渡白,她还是想不通,这样的男生怎么能被欺负呢。
周六温佳不上学,自然也没有借口来和哥哥玩,于是江野便在店里帮忙到了晚上十点。她答应简肖在这儿工作的原因并不是她缺钱了,而是她想做点什么,填满时间空隙。
等清扫完桌台,墙上挂钟已快指向11,简肖算完今日最后一笔账,和江野正要一道走,电话铃突然响了。
他接起电话,低低嗯了两句,随即皱起眉,神色变得凝重。
他看了一眼江野。“嗯,我马上来。”
江野同他对视,简肖挂了电话犹豫了一下,顾不上再多,简单一句:“小展出事了。”
这是江野第一次来到展渡白的住处,她本以为展渡白住在学校宿舍,没有想到他其实自己在外独居。
老房子的楼道很b仄,屋子的门也破旧。江野和简肖踏着夜色进屋时,小卧室里已经有人在了。
展渡白正坐在床上同床边站着的男人讲话,看见出现在门口的二人明显一愣。
“姐……你怎么来了。”他抬头时,江野看见了他颧骨上的青紫痕迹,在光底下有些严重得瘆人,她不自禁皱皱眉。
简肖错身而过,快步走去床边男人身旁,俯身查看两眼展渡白,握起他裹着纱布的左手:“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玩黑。”床边站的男人回答,他抬起头和江野目光接触一瞬便点点头。“古一鸣。”
“老k找的疯狗,在拳套里藏刀片。幸好当时小展是进攻方,他拿有问题的拳套和小展的拳头碰上,也只伤到了他的手而已。”古一鸣声音低沉,他是地下拳场的老板,最讨厌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耍小聪明。
江野看看展渡白不自在搁置简肖手心里的那只手,纱布裹了几圈,看不出伤在哪儿,而简肖先她一步问出这个问题。
“伤到手不严重……那不还是伤着了吗,他下手太重了。”简肖看见了展渡白面上那块淤青,脸色很不好看。“伤着手的哪儿了。”
“……指骨连接的胫腱。医生说具t得看恢复。”古一鸣的脸色也有些复杂。江野算是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这伤说轻不轻,说重不重,恢复得好万事大吉,恢复不好可能落下终身顽疾。
房间内一时死寂,展渡白柔弱开口打破沉默:“哥哥姐姐们……我还没死,不用这样默哀吧……”
“老k会付出代价的。”古一鸣沉声打断他,简肖却冷哼一声:“每次都这么说,小展不还是一直在你的拳场受伤?”
“拳手不受伤是不可能的。”古一鸣脸色很难看,“就算有我在,渡白也必须遵守规则。”
“简哥,简哥,这事儿是我不太小心,不关鸣叔的事儿。”展渡白看他俩快吵起来,赶忙在中打圆场,“我真的没什么大事儿,也不怎么疼,肯定能恢复得很好。”
“病人需要休息,你们快回去吧,都不早了。”他执意地赶人走,倦态也不似假。三人也无法,古一鸣和简肖叮嘱他几句便出了房间。
一直没说话的江野在他俩走后去肉了肉展渡白的脑袋,他在江野面前立马流露出丝丝狗狗式的委屈,看得江野心里一软。
“明天给你带蛋糕来吃。”
江野走出旧楼时,简肖正在灯下抽烟。他是个脾气很好的男人,将近三个月的时间里,江野没有见过他急躁、生气过,但此时此刻他咬着烟嘴的神情着实有些不好看。
“他还是个孩子,你们怎么能纵容他去当地下拳手?”江野冷冷道。刚刚在房间里,他们一人一嘴的断断续续对话让她大致明白了事情。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简肖听说展渡白被不良少年围殴时会惊讶,但她不明白明明简肖和古一鸣都是成熟的成年人,为什么不帮帮几乎已是孤苦伶仃的展渡白。
简肖没说话,递给江野烟盒,她不耐烦摆摆手拒绝了。
良久,简肖掷下烟蒂,鞋尖一碾,橘火灭在脏兮兮的水泥地上。
“江野。”他说。
“你只是一个旁观者,碰巧来到这座城市的过客。”
“不要妄想改变什么。”他转过头,在秋天的凉风里面无表情和江野对视。
“更不要妄想拯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