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爸爸像是被鬼迷了心窍似的,铁了心要离婚,何妈妈心力交瘁,眼见着消瘦下去,精神状态也不好。
沈墨意几次想在电话里把事情告诉何野,却因为这样那样的顾虑,始终没能开口……
没过多久,何妈妈一天早晨外出买菜,因为精神恍惚忽略红绿灯,横穿马路,出了车祸。
还没送到医院,人已经没了。
而在当时,何爸爸正带着小三在全市最好的私立医院做产检。
何奶奶因此心脏病突发,进了重症监护室。
等何野接到医院的电话,坐飞机赶回来,需要面临的是母亲和奶奶同时去世的双重打击。
家破人亡,父子决裂。
何野在一夜之间全都经历了。
来不及缓和悲伤的情绪,甚至没时间痛哭宣泄,处理了医院的后续手续,接着就是给母亲和奶奶办丧事,独自招呼前来吊唁的亲友……
沈墨意记得很清楚,那是刚开春的三月间,南城的寒意还没完全褪去。
她下晚自习,打车到殡仪馆,相邻的两间灵堂外站满了人,一边是何妈妈,一边是何奶奶。
大家都摁着嗓门说话,气氛很是压抑。
何野木然的跪在母亲的灵柩前,涣散的瞳眸空无一物。
沈墨意站在他身侧,没敢打扰,心里跟着一下下的抽痛,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又在这个时候,何野的舅舅们从外地赶到,下车就将隔壁厅的何父拽出来,又是打又是骂,伴着痛不欲生的哭嚎。
有人劝,有人拉,有人站在旁边,无动于衷的看着,场面乱得一塌糊涂。
外面的响动总算引起何野的注意,他转身看去,呆滞的目光在发现沈墨意那刹,似有轻怔。
沈墨意向前半步,急匆匆开口:“我下晚自习了……”
这话说完,眼睛一热,她先难过得哭出来。
何野见她委屈的小模样儿,跟着哭不是,笑更不是,把情绪按捺住了,哑着嗓子说:“谢谢你来啊,有心了,不过,你怎么不早点把我家里的事告诉我?”
没等她说出个一二三,他又低声:“算了,都这样了……这事儿怨不得别人。”
沈墨意给何妈妈上了柱香,又去隔壁给何奶奶磕了三个响头,呆到将近12点,何野便让表兄送她回家。
两个人再见面,已是一周后。
何野背着一只胀鼓鼓的旅行背包,拖着两只大号行李箱。
他带沈墨意去小区转角那家小吃店,请她吃炸鸡薯条,喝可乐。
他还告诉她,准备签娱乐公司,赚大钱,在帝都安家,不出意外的话,下半年她就能在电视里看到他了。
沈墨意听着,似懂非懂的,傻乎乎的笑着,觉得何野好了不起。
并不知道从那时开始,他们原本相同的世界开始分割。
*
超跑底盘稳稳吸附着地面,在行驶过程中发出轻微晃动,这天运动过量的沈墨意,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这一觉,舒服得骨头被融化了似的,劫后新生感异常强烈。
而且很奇妙,她竟然梦到小时候。
从记事到考大学,像一部以时间发展顺序拍的电影,每个重大节点都清晰得犹如重新经历。
而何野,是电影里唯一的男主角。
回味着恍如隔世的梦境,沈墨意比入梦时更加清醒。
车已经停了下来,雨声渐大渐密,落在车顶、还有挡风玻璃上。
吧嗒吧嗒的雨点声,占据了整个世界。
车内弥漫着烟草的味道,何野就在身旁,或许用着复杂的目光注视着她,也或许,只是放空大脑吸着香烟。
彼时的他,与她梦里电影的男主角有着本质区别。
他们都被时间和环境改变了……
“醒了就坐起来,我有话要跟你说。”何野一向敏锐,余光里瞥到她眼婕轻颤,当下主动出击。
沈墨意听着他比零度还低的语调,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规矩老实的把眼睛睁开,端坐,侧首望住他冷冰冰的脸皮,“你想说什么?”
非要计较语气的情绪,她这五个字里足够听出‘放弃治疗’的意味。
以前是温吞,得拿根竹竿在她身后赶,戳一下,她动一下。
现在温吞进阶成百毒不侵,任由何野站在舞台上散发光和热,她就跟没看见似的。
看见了又怎样?
那跟她没关系啊……
何野拿这样一个沈墨意完全没办法,负气的吐息着,把车窗降出一条缝,烟头弹出去,让新鲜湿润的空气钻进来。
复杂的情绪把他拉扯得无措,只好用双手握住方向盘,缓解长久桓横在心头那丝患得患失。
片刻,他失笑道:“你还记得么?你入行没多久,我们两看电影被记者拍到,我想公开,公司不同意,没几天,滟姐约你去一家会所谈,我就在屏风里头坐着,你们说的每一句话,包括你答应她断了对我的心思念头,从今往后跟我保持距离,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沈墨意表情微变,确实没想到是那么个展开。
何野确定自己把她暂时的震住了,继续道:“那时你奶奶走得急,我说我帮你还债,供你念书,你不愿意,不想给我添麻烦……我都明白。我告诉你娱乐圈来钱快,有我在边儿上顾着,咱们在一个圈子挺好的,所以我让滟姐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