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人躺在医院的病房内,床头的铭牌上写着宁远县第一人民医院。
这是一间整洁的病房,床单雪白,床头柜上放着一束鲜花,和一个果盘。
果盘里的苹果是新洗过的,上面还挂着水滴。
我身上的伤口已经包扎过,衣服也被人换过。
我往怀里一摸,心头微震。黑书不在我身上。
黑书对我来说和性命一般重要,是我逆天改命的关键。
我顾不得察看伤情,急忙起身下床。刚穿上拖鞋,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张清濯走了进来。
她略带疲倦,气色也还好,看来失魂并没有给她造成多大的影响。
我在看她的时候她也在看着我,眼眸深处的欣喜藏不住。一点点散发出来荡漾在眉间。
双目相对,温情默默流转。
直到她脸色微红的侧过身去,我才想起问她黑书的事情。
“清濯姐,我身上的衣服谁换的?”
“这里的护士。”张清濯。
“那我身上带的东西放在哪里?”
“你指的是那本黑色的古书?”
“嗯。”我点点头。
“我就知道那本书一定对你很重要,替你收起来了。”
听说收起来,我心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你能不能把它拿给我?”
“现在?”
“嗯。”
“好,我这就去拿,你身上有伤别乱动,我很快就会回来。”
在她走后,我开始为自己检查伤势。
在鬼蜮里我被行尸抓咬的全身是伤,揭开衣服一看,伤口已经结疤,一些浅浅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
很小的时候我就意识到我和别人不一样,无论受到多么严重的伤势都会很快愈合。
不止伤势愈合的很快,透支的精神力也几乎全部恢复过来。
我闭上眼睛用心感知,只觉得识海充盈,灵觉念力比从从前还要强大。
当我尝试着去观想龙形的时候,灵觉依然犹如死水一般平静无波。
宋珏说我会从张清濯身上得到化龙的机缘。元凤血脉觉醒之日,便是我真灵化龙之时。
我在心里默默推演张清濯的命理,却依然一无所获,从来到九嶷山后,她的命理就被天机彻底遮蔽,再也无法看清。
半小时后,张清濯回到病房,递给我一个黑布包裹。
包裹里装的正是我那本黑书,上面的血迹已经被她清洗过。里面的书页倒是没有受到多大影响。
我把黑书重新包好,收进怀里。
抬起头,发现张清濯正在盯着我看,眼神幽幽。
见我抬头,她将视线收回,侧身对着我。
我认真的看着她的侧脸,发现她在取黑书的时候补过了一次妆。
方才略有些凌乱的发丝,现在归顺的一丝不苟。
脸颊上涂抹了些许胭脂色,嘴唇也比方才更加显得红润。
空气中多了一丝清雅的香味。
“秦玦。我以为你醒来后,一定会有很多问题要问我,却不想你好像只关心那本书。”
听她语气古怪,我心底哑然失笑。
我明白她的意思,不是我不关心她的事,而是关于她的事我几乎都知道。
甚至。比她自己知道的更清楚。
鬼蜮中发生的事对她来说犹如一场幻梦,梦醒后什么都不会记得。
但是我不一样,我记得鬼蜮中的每一个细节,包括她穿着凤冠霞帔嫁人的样子。
当时,多希望她要嫁的人是我。
我只是不知道她是如何被困在棺材里,还有我为她招魂的事,她能记得多少。
“清濯姐,我这次昏迷了多久?”
“两天。”
“这两天一定你一定经历了很多事,能和我说说吗?”
“好。”
接下来。张清濯板着脸,面无表情的开始给我讲述她的经历。
那天她和陈铎等七人进了槐树岭,进村后也察觉到了老槐树的诡异。巫医上前察看的时候,从槐树上面落下一根麻绳,缠住了脖子。
不过。当时倒没出现什么怪异的事情。
在老槐树哪里没发现什么,接着七个人就去了那座凶宅,发现院子里停着七口棺材。
棺材一看就是新刨出来的,粘着新鲜的泥土。
张清濯很好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让手下人把棺材打开了。
“棺材里有什么?”听到这里我问道。
“有两口空棺,里面什么都没有,有一口棺材里面放着一截麻绳,剩下的四口棺材里各有一个干枯的婴儿尸体。”
棺材打开后倒也没发生什么诡异的事,但是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发现院门不知什么时候被人从外面锁死了。
困了片刻,几人准备翻墙离开。
就在这时,他们发现墙头上不知何时落满了黑色的怪鸟。
长得和猫头鹰很像。全身漆黑如墨,眼睛碧绿,像毒蛇一样死死盯着人看。
任凭他们怎么赶都赶不走,赶走了还会飞回来。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几人心里越来越着急,陈铎拔出刀准备硬闯。张清濯也拔出了剑。
等真正动了手,才发现这黑鸟是杀不死的,它们根本就没有实体。
杀掉一只,化为黑气消散,没多久又会重生。
杀着杀着,夜幕临近,从村子里的吊脚楼里飞出一群群的蝙蝠,铺天盖地,遮蔽了凶宅的上空。
蝙蝠隔绝了光线,凶宅瞬间变的漆黑幽暗。
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张清濯的心越来越慌。大声呼唤同伴,却发现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直到有人在她耳边轻轻的吹了一口气,告诉她良辰已到,她便彻底昏迷过去。
“昏迷之后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我问道。
“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梦里也是一片黑暗。也不知道在黑暗中过了多久,我像是醒来又似乎还在梦中,隐约听见有人在呼喊我的名字。”
“谁在喊你的名字?”
“起初我也不知道是谁,只是有种熟悉的感觉。”
说到这,张清濯转过头,睁着一双美丽清澈的眼瞳看着我,眼神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我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低头去看桌子上的苹果。
张清濯拿起桌子上的苹果和水果刀,一边削皮,一边继续说道:“那人不仅知道我的名字,还知道风霜斋的门联,我很想靠近他,可是又看不清他的脸,心里有点害怕。”
她一边轻声低语,一边认真的削着果皮。
“直到那人念出了贲卦的爻辞,我才知道,他是值得我信赖的,任他牵起了我的手。”
这句话说完,她手里的苹果也已经削好,递到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