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匆匆扫过那张纸上的字，看到江莱的出生医院是“市第一人民医院”，饶是他纵横商场这么多年，心也猛地一跳。
    江维德是个所有事都会提前做好准备的人，当初他给妻子提前半年在家附近的圣玛丽医院订了床位，又提前在月子中心订好房间，一切准备的妥妥当当，只等着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出生。
    谁知道那天沈雅风出门和朋友聚会，刚到聚会的地方羊水突然破了，她被周围的好心人就近送到市一人民医院。
    万幸沈雅风顺利生下江雪妍，母女平安，因为早产，他们对女儿格外宠爱，总是想什么都给她最好的，就连江辰都经常吃醋。
    这个女孩也是市一人民医院出生的，和他女儿同一天出生，还和他儿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如果只是有一条江维德不会想多，但是这三条合在一起，他不得不多想，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
    江维德从椅子上起来，站在落地窗前，他的办公室有一个很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江景，现在正好可以看到日落。
    看着正在下沉的太阳，这些年的记忆接二连三地从他脑子里涌出来。
    小时候还看不出来，但是江雪妍越长大越不像他，也不像妻子。
    江维德从来没有怀疑过妻子不忠，他们青梅竹马，沈雅风的性格和社交圈他也很了解，绝对不可能出轨。
    后来江雪妍逐渐长大，初中的时候还好，但是她长到1米57就停止长个子了，1米57这个身高在女孩子里虽然很正常，但是江家和沈家从祖上就是高个子，江雪妍成了兄弟姐妹里最矮的那个。
    不过江雪妍从小肠胃弱，他们一直觉得是她吸收不好，所以没长高，因此对她更加疼爱。
    想到刚刚在那张纸上看到的“身高1米72”，有一个难以让人相信的猜测浮上他的脑海，江维德平复一下心情，走到办公桌前给老张打内线电话说要出去。
    老张虽然惊讶老板怎么才开始上班就要出去，但是他是一个专业的助理，跟着老板这么多年见的事多了，因此并没有多问，只是跟着老板一起下电梯到地下停车场，又给他拉开车门，然后自己坐上驾驶座。
    只是当江维德报出地址的时候，老张有些疑惑，这个地址他昨天晚上去过，是老板让调查的那个女孩的家庭住址。
    不过他这次没有说话，江维德说完地址后也没有说话，两个人一路无言，到了距离目的地不远的街道，再往里车开不进去了，老张把车停好，和江维德一起往里走。
    这是一个城中村，几栋建筑上写着大大的“拆”，街边小店门口坐着一堆打牌闲聊的女人，路边有几个小孩撒欢儿乱跑，有一个小孩差点撞上江维德，被老张手快拦住。
    江维德皱了一下眉，这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场景，那个女孩就生活在这里吗？
    两个人去问坐在路边哄孩子的女人电视机厂家属区在哪儿，女人很热情地给他们指了路。
    可能是因为江维德看起来太贵气，指路的时候旁边闲聊的人都往这边看，他说了谢谢就匆匆往前走。
    按那个女人说的方向走了一段小路，到了电视机厂家属区，电视机厂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破产，这个家属区也成了没人管的三无小区。
    现在小区大门口就堆满了垃圾，天气虽然还没太热，但是已经臭气熏天，江维德和老张掩着鼻子才进了单元楼，单元楼里好一点没有那么臭，但是楼梯很窄，地上全是灰，还有不知道谁洒的土，里面的光线也很暗。
    环境太差了。
    江维德走上三楼，敲了敲左边破旧的防盗门，没有人应，老张用力拍了几下门，还是没人应。
    他又使劲拍了几下，对面的门打开了，一个老年人探出头，指指楼上：“去小李那儿打牌去了。”
    江维德又往上走，刚走到四楼门口，就听到里面搓麻将的声音还有聊天声。
    “慧丽，我好像听到有人在敲你家门。”
    “管他去球，打牌打牌。”
    “最近手头挺宽松的啊，一打就打这么大。”
    “我女儿刚给我转了一万块钱。”
    “江莱这丫头什么时候把我们雯雯也介绍一下进娱乐圈啊，这么能赚钱。”
    “不是江莱，是另一个女儿。”
    江维德听不下去了，老张看看他的脸色，伸手拍上防盗门。
    “谁啊，是不是春梅来了。”
    是刚刚那个声音，然后江维德就听到拖拖拉拉的拖鞋声，又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春梅——”开门的女人愣住了，“你谁啊？”
    江维德看着面前的女人，她皮肤黑，身形有些胖，穿着粉色的连衣裙，戴了一堆首饰，闪闪发光，看起来俗不可耐。
    最重要的是，她的身高和长相都和江雪妍太像了。
    江维德面色平静地对她说：“我是江雪妍的爸爸。”
    女人听到这话，吓得差点跌倒，扶着墙才站稳。
    “在这儿说还是去你家说？”江维德问道。
    陈慧丽心理素质挺好，很快就缓过来，她看一眼里面，发现没人注意门口，对江维德说：“有什么事去家里说吧。”
    说完，也顾不上去跟姐妹们打招呼，扶着楼梯扶手下楼，江维德跟在后面，老张吓得一句话不敢说。
    这个家属区是老小区，户型都不大，陈慧丽家是两室两厅，大概五六十平方米，客厅卡在中间，光线很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