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葳蕤轻歪了下头,好奇问,“你今天好闲哦,不用在医院么。”
北方的风总是刺骨的,靳承泽身体僵硬了下,他轻垂着眸子却对上她一双无害的眸子。
知道是自己多心,松了口气,可身体却仍保持着记忆中的僵硬,说话的声音都有些紧,“有护工在。”
苏葳蕤没察觉到他的异常,又恢复到以往的乐天派,“那走吧。”
……这个假认男朋友的事,先放过你好了。
靳承泽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赦免逃过一劫,他还在和那些压在脑海里一直散不去的嘲讽作斗争。
——“活该,报应,当小三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害的人家家破人亡,现在植物人,真是造孽啊。”
——“做点什么不好,非得去做三,把你儿子害的也抬不起头来。”
他的手指不自觉的握紧,冷风呼进肺里,像是刀割一样的疼。周边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耳朵里像是塞了棉花。
他觉得自己身边围了好多人,所有人都在对着他指指点点。说他是个私生子,说他的妈妈活该糟报应。
其实不是的,曾佩佩当时不知道他有家庭的。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她也是无辜的。
可她知道真相后,还是选择一错再错,却又是真的自甘堕落。
靳承泽想说什么,却也什么都说不出。他像个失语的哑巴,无力到不想挣扎。
“唉,你怎么啦?”
忽然手臂上一紧,一道清脆甜美的声音同时从耳边响起。将他从无尽的深渊中拉了出来。
靳承泽轻吐出口浊气,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扯着僵硬的嘴角笑了下,“抱歉,你刚刚说什么?”
“笑不出来就别笑了。”苏葳蕤看着他,忽然有些无奈的说。
靳承泽的表情瞬间坚硬,竟难得的有些慌乱——那是面具被毫无准备的揭下来的尴尬与无措。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人钉在了墙上,连逃走的能力都没有。
苏葳蕤却没在继续这个话题,声音仍是照常的轻快,“我刚刚是问,你有没有吃午饭,要是没吃我们就去商业街那边买。”
靳承泽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几乎是机械般的说:“没吃。”
说完,他就后悔了。
他现在应该做的不是,赶紧帮她买个手机就逃走么。
为什么还要和才揭穿自己面具的人坐在一起吃饭,难道还想让氛围再尴尬一点么?
“哦,那刚好,我也没吃。”苏葳蕤一提到吃,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那里有家很好吃的蟹煲,还有牛蛙,花甲粉,烤鱼——”
她越说越兴奋,眉眼间全是笑意,完全没有才拆穿人的尴尬。甚至仰着头,毫无过度般的问靳承泽,“你没有忌口的吧?”
靳承泽还处在一种茫然中,依旧下意识的答:“没有。”
“那去吃烤鱼吧,烤的皮酥酥脆脆的,尤其是里面的土豆软糯入味。”
靳承泽仔细看着她的表情,多年来他早就学会了观察人的眼色。可以分辨出真假,以及情绪。
可她眼中的笑是真的,刚刚问他妈妈的事以及让他笑不出来就不要笑的事,都是出自真心的。
不是嘲讽,也不是故意拆穿让他尴尬。
她只是在陈述事实,横冲直撞的,没有半点隐藏。
靳承泽忽然松了口气,像是被她笑容感染。他的表情仍是有些僵硬的,可是眼中却染了点笑意,“好。”
两人到了苏葳蕤说的商业街,随便进了一家手机店。付账的时候,靳承泽自然而然的给钱。
苏葳蕤当然没拦他,她自己身上又没钱,钱都捆在了手机里。
而店员却被这种理所当然的劲儿所吃惊到,等他们两个离开后,瞬间忍不住和旁边的小姐妹一起分享。
顺便感叹了一句,颜值即正义。
之后两个人到了苏葳蕤推荐的烤鱼店,还没进去就闻到了辣辣的香味。店也非常的有个性,写着:只有麻辣没有微辣和不辣。
苏葳蕤大概是个常客,都不用看菜单的便报了几样。
靳承泽在一旁看着,她的眉眼间都带着鲜活,像是什么事都不会把她压到,永远的阳光积极阳光。
在这呛得要命的店里,他竟然找到了一丝温柔。
苏葳蕤把自己常吃的,并且店里的招牌都点了一遍,然后转头把菜单给他,“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吃的么。”
靳承泽看了眼点的东西,觉得两个人一定吃不完,便对着服务生说:“就这些,谢谢。”
等菜的过程中,靳承泽想着总要说点什么,不然这样干坐着太尴尬了。
以前,在任何场合,他总是习惯的调节气氛。他遇到过很多尴尬的事,必须需要自己主动化解。
可是今天,大概是被苏葳蕤那一句“笑不出来就别笑”震惊到,直到现在他都有点找不到状态来。
他怕,再被无情拆穿更多的伪装。
那样,就真的有点惹人厌了。毕竟不会有人,喜欢和从头到尾都是虚假的人相处。
靳承泽按了按有些发疼的眉心,或许和她一起吃饭就是错了。买完手机就找个理由离开,他们也许还能当个见面点头的朋友。
但是这姑娘实在是太行动派,几乎没有给他开口溜走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