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介意那些被流掉的孩子?你经历过什么?”何庭夕带着感同身受的情绪发问。
蔡蔓菁的头垂的更低了,眼泪一颗一颗地掉在裤子上,很快,她大腿上的布料被浸湿了。两个男人怜悯地看向蔡蔓菁,但他们现在能够给予的就只有耐性的倾听……
不久蔡蔓菁接过成均递过去的纸,擦了擦眼泪后,讲述道:“我是家里的老大,家里还有个弟弟,但在我弟弟以前……我妈妈打掉了三个孩子,原因就是村里的神婆说,我妈怀的是女儿,是个赔钱货,她就相信神婆的,把他们都刮宫了。到了第四个,我说什么也不肯,拼了命地拦阻那个女人,中间不知道被我奶奶打了多少次,终于在邻居的劝说下,孩子被保住了。
没想到,生的真是个男孩。我虽然因此成了家里的半个功臣,他们看我顺眼了一些,但依然要干很多的活……后来,隔壁婶子结婚不久也生了孩子,但他们家不像我们家,五年生了三个女儿,可依然全家都跟着稀罕,就算后来要了儿子,但孩子爹是个有想法的,觉得越是只有一个越是要管的严,所以几个姐姐也没有因为他的到来受气。
而我,每天最大的满足就是能看到邻居家的三个妹妹幸福的模样。因为我觉得,她们一定是我那三个妹妹托生的。她们命好,投到了一个好人家,不用像我,每天受累。
但后来我突然听说,说是没有好好安葬的孩子根本不会有机会投生。当我知道这件事,我就立刻跑回家,上气不接下气地问我妈,问那些流掉的妹妹被安葬了么?可我没想到,我妈听我嘴里说出这些话后,伸手就打了我一个耳光,让我滚远点。
后来是奶奶,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上哪找地方葬,赔钱货惹得风水不好,葬旁处谁能让,难道葬家里?都扔了,愿意上哪上哪,孤魂野鬼的只能怨她们是女儿身。我听到后,不断地看向他们,看向整个村子,我觉得这里好可怕,可怕的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你逃离了,对么?”何庭夕问。
“没错,我逃离了。自打我知道了,我就再也待不下去了。”蔡蔓菁话说到这,不禁哽咽了一下,双眼像无底的深洞,“那年我才十六岁,家里人以为我去放牛了,但其实我偷偷地把牛卖了,用换来的钱跑到了城里。我知道我在城里无依无靠,我知道身边的一切都很陌生,可我告诉自己,只要不让我回去,我就是死在这里也值得。因为在那个村子,还有附近的村子,我放眼望去,到处好像都是死去的孩子的亡灵,血淋淋的……”
成均听过这番话,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心里像多了块石头,压抑愁闷。他停顿了些许,开口问道:“那个叫红霞的保姆,是不是已经死了?如果我猜的没错,是你杀的她对吧?”
蔡蔓菁没有否认,她承认道:“没错,人是我杀的,而且所有我杀的人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红霞她不配做人,我已经告诉她,孩子由我来养,哪怕是送到外国去生,我也一分钱不用她拿,可她还是把孩子打掉了。我知道了,就问她既然打掉了,那么孩子葬在哪里了?她说不知道,说是医院怎么处理的谁知道呢?我就特意跑到医院,打听清楚了才知道,原来……同样被当做垃圾扔了。我听到后胸口闷的透不过气。后来我就恨上了红霞,因为她每天吃喝照常,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那你是怎么把她杀死的?”成均问。
蔡蔓菁的神情阴暗道:“就是有一天,我在路上碰到她,让她上了我的车,当时没人知道我们在一起。在车上的时候,我问她想不想孩子?她却一副根本不在意的样子……”
“所以杀红霞你是临时起意?”何庭夕问。
“是,没错,但迈开了这一步后,就好像停不下来了。”
“你是怎么杀死的红霞?尸体扔到了哪里?”成均问。
“就是提议带她去看我新买的房子,然后趁她不注意,举起一个电暖气,砸到了她的头上。她当时就倒地了,也不知道死没死?不过我怕她没死,又朝她的头砸了很多下……至于尸体,我切成了一块又一块用黑色塑料袋装上丢在了不同的地方。我知道她最后会被当成垃圾烧了,就像她对那个孩子做的,这就是恶有恶报。”
听到这些,成均原本充满怜悯的脸,突然变得憎恶。他口气变得严厉道:“看来这个方式对你来说很解恨,那么你又为什么改变杀人的方式?”
听了成均的问话,蔡蔓菁一边回忆一边表情带着不屑说:“我记得我当时杀了红霞后,多年的胸闷居然好了。只是家里到处都是红霞身上的血腥味,太脏了。正好那时,医院出现清洁工倒卖医疗垃圾的事情,影响很大。但医院的清洁工人太多,涉及到的人也多,真查起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卫生局查的严,无奈下他们就外聘保洁人员,仅仅负责垃圾处理那一块。我废了很大的力气得到这份活,几乎是赔钱在做,还要因此耽误许多别的活。但就是这样,我也十分高兴。
我从网上查到,蜜蜡可以守护孩子,又怕孩子自己死了太孤单没有人护着,于是我就将他们母子放到一起,相信最后死者的亲人肯定会将他们一起合葬,然后就功德圆满了。”
“那如果你做的根本就一点用处都没有,你岂不是也成了杀人的凶手,未出世的孩子是条命,难道大人的命就不是命了么?”这话成均是带着情绪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