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什么,就是剧烈到连我自己都听得一清二楚的心跳声,还有脚底板下正压着的一个牛皮纸袋。蝉堡,一个完全属于我的真正报酬。
很好,冥冥之中有一种对于我是一个杀手、而非连环杀人凶手的铁证是吧?
我小心翼翼将牛皮纸袋打开,屏息拿出放在里面的三页名为蝉堡的怪异小说,在我准备花整个晚上反复细读它之前,特意将门反锁,还挂上了装模作样的链条。
我很享受独属杀手的另一个世界。
Chapter 26
一定要说的是,杀手大部分的时间可不是杀人。
不管是谁都得好好生活。
在跟我人生无关的记忆里我看过很多关于杀手的电影跟小说,那些作品大多将杀手描述成冷血的机器,接受命令,然后达成任务,除此之外别无真正生活细节的刻划,这种叙述实在是太刻板也太没想象力了,肤浅!有蔑视观众与读者智商的嫌疑。
不杀人的时候,我同样在吃饭洗澡睡觉拉屎喝酒玩手机买女人睡,而且还用报酬的一部分买了一把新的吉他。
是的你没看错,我当然不会忘记我的摇滚梦,因为摇滚是我的命中注定,一个足以抛弃杀人职业的命中注定。
虽然这吉他呢我还是不会弹,只会装模作样的刷刷刷,但一个摇滚歌手就算立正发呆也得背着一把吉他立正发呆,否则非常没型没格调,这点我比谁都清楚。
如果你怀疑我为什么想当摇滚歌手却不想学吉他,我可以坦白告诉你,我是想偷懒,但比起我想偷懒,真相是见鬼了我对自己更诚实。我知道不管我怎么练习弹吉他,我都不会有一个真正的吉他手来得专业,与其成为一个半吊子的吉他手,不如专注在演唱上,全神贯注,更能将我的才华发挥到极致。
我不练吉他,当然就是拼命练唱了。
比起泰缅,南韩对流行文化的触感更敏锐,某种意义上对流行文化的栽培当然也更成熟,我想我应该可以暂时跳过去酒吧应征摇滚歌手这一步,毕竟我人生地不熟,要找一个专业的吉他手帮衬我实在太有难度,如果我没有吉他手,酒吧几乎不会考虑我。幸好我思虑周延啊。
所以我又买了一台录音机,将我狂野不羁的练唱通通录下,等到我凑满十首歌,我就会把卡带寄给唱片公司。是的是的我是清唱,因为我没吉他手伴奏嘛,不过唱片公司有的是专业老师,听力理所当然也是专业等级,如果有吉他在我旁边弹来弹去他们便无法专心听到我的声音,不如我就直接用我的嗓子跟那些制作人专业的耳朵沟通。
如果他们够专业,就听得出来我充满潜力,才能丰沛,爆发力独一无二,以及摇滚最不可或缺的——强烈的灵魂。
我只录了两首歌,刘铮哥就又给了我一个绝对还是臭女人下的单。
那张单还是见鬼了。
刘铮哥曾跟我苦口婆心,不要对单子下道德判断,毕竟漫画里有一种职业叫超级英雄,超级英雄要不要出任务可以有道德判断,因为他们想得到大家的认同,或者被大家喜欢。但我们干杀手的只要问做得到或做不到,不问是非,不问情义,免得我们产生自以为是替天行道的什么鬼东西。
刘铮哥觉得我们反正不是好人,不是好人却有那种替天行道的想法很恶,我也觉得很恶,于是我跟刘铮哥说不管是什么单总之下给我就对了,虽然我很讨厌帮心理变态的臭女人做事,但比起来扣扳机这件事我更不想停。
达成共识后,我用鬼子快递给我的假证件在半夜入住了一间位于江南区的廉价旅舍。但这次我连自己的房间都还没进去,我就用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擅长的开锁技巧,默默进了我隔壁的隔壁的房间。
我把相机架设好,再踢醒正在熟睡的目标。
那个目标叫什么我现在当然忘了,就假定他叫大叔吧。
我将大叔的手指用简易的塑胶扣反绑起来,然后慎重地拿出雇主千交代万交代写的文件。那份文件其实是一份设计复杂的问卷,充满了怨念与疑问,令我晕眩。
经过了一番令大叔很痛苦、而我只是浪费一点点力气的肢体沟通后,大叔肯定很明白自己的立场了。我嘉许浑身大汗的大叔没有被我揍到尿出来的意志力,然后请他务必全神贯注回答我的问题,以免我逼他挑战对痛苦更上一层楼的承受力。
“早点开始早点结束,你好,我是火鱼。”我擦汗。
“……兄弟,你一定是认错人了,我没什么钱。”大叔咬牙。
“没钱没关系,有命就行了。”
录音机打开。这也是任务的一部分。
唉,杀人是很好,但女人好像很容易想不开,她们在杀人之前,好像非得跟对方来一场精神交流不可。这种精神交流不只折磨目标,也刚刚好非常折磨杀手。我。
“总之听好了,今天晚上你最悲惨的结局,是死。只有你在以下的问题迷宫里找到活命的最后答案,才有一点点可能活下去。”我很遗憾地看着这个可怜的大叔,说:“不要这样看我,脑子有病的是做问卷的人,不是我。”
“到底是谁想杀我?”大叔的鼻子还滴着油答答的血。
“不好意思,现在是我问你问题,不,是雇主委托我问你问题,你如果反问我或刻意乱答浪费我的时间,我只好把你的膝盖打碎。”我将灭音器旋上枪管:“用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