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吧。”我摆烂喝酒,说着模棱两可的台词。
“所以?”
“见鬼了,没什么所以。”
“哈哈。”
“……”
“说的也是,有些事总是变来变去,谁也说不准是吧?”
“你怎么说都行,反正我无所谓。”我持续将这种无意义的对话进行到底。
见鬼了怎么办?
我一边将酒慢慢倒进嘴里,一边思考眼前的状况。
我想起我刚刚踏进这间酒吧的第一眼。或许是我干过那么多坏事的下意识吧,单单就那一眼,我就自然而然将整间店的概况抓进我的脑袋里进行连我都不知道的分析。此刻我忽然察觉到,其实我那一眼就特别注意到那个猥琐秃头男的存在,二十分钟前他坐在角落,跟两个看起来真不怎么样的胖女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喝酒,而他的眼神跟我对到一次,我看见他似乎在那瞬间拿不稳酒杯。
是了,他的确认识我,且知道了我某个不寻常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卡在我跟他之间某种我还不明白的关系里。而那秘密似乎对他不利。至少是一个“以前的我”会不喜欢的秘密。
但是秃头男却主动走过来向我搭讪,语气熟络,显然他认为我跟他之间的关系覆盖了一点交情,至少是一种可以好好喝酒聊天的那种情分。
不过从对话的语句里面来看,秃头男好像为了某个原因刻意躲了我几年,在他也同意的、特定的立场或动机上,我天经地义必须找他的麻烦似的?见鬼了我当然一点都想不起来。
以上都是猜测,再怎么合理的猜测都可能是胡说八道,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当然不是为了找他麻烦而来到这间酒吧,但秃头男却以为我是刻意来这里堵他,我刚刚踏进酒吧的那一次见鬼了的四目相接,更确定了他的怀疑。
所以呢?还真的没有什么所以。我只想离开这里。
“没有什么特别想跟我说的话吗?”秃头男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暂时没有。”我看着手中酒杯反射的他的脸。
“真像你的作风。”秃头男咧嘴笑了笑。
“……”我避开他的视线。
之后我默默喝着酒。秃头男也喝着酒,不再说话。
我们两个喝酒的速度不大一致。我喝一杯,他大概灌了自己三杯。我喝三杯,他已经抵达了第十一杯。就在我几乎失去耐性想做点什么的时候,他脚步漂浮地离开位子,才走一步就吐了,吐得唏哩哗啦。
店家赶紧过来收拾,一脸嫌恶。
而秃头男没有理会我,东倒西歪地走向洗手间的方向,久久没有回来。
我看着身旁的空位,有一种感觉随酒精快速冲上我的脑袋。见鬼了我绝对无法忍受这个世界上有除了我之外的人比我更清楚我的事,这一点道理也没有。
于是我站了起来,走向洗手间。
我不确定我要做什么,但比起痛打他一顿,更可能我会在厕所里直接干掉他。
是的我没有枪,至少现在我并不觉得想重新开始新人生的特别需要枪,但我知道我可以轻松扭断这只秃头猪的脖子。趁他继续对我讲那些不知所云的烂对话之前,我一定要抢先伸手出去。至于他到底亏欠了以前的我什么我不想知道,那不会是我干掉他的理由。
更正确来说,我就是不想知道那种东西所以我才一定要干掉他!
意料之外,厕所里没有人,只有一个被打破的气窗。
气窗边缘的毛玻璃上有不少血,还有被割裂的衣服碎片,可以想见那个秃头男有多么奋力把自己的肥胖身体从小小的气窗里像牙膏一样挤出去,搞不好连肋骨都给挤断了。
干他到底是有多怕我?
既然那么怕我找他麻烦,又为什么要挨着我喝了那么多酒?
当我是白痴吗?以前的我有那么好讲话吗?
马上追出去的话,我能够赶上他吗?我能在他开口之前就把他干掉吗?
我不想知道答案,只是回到座位上继续摆烂喝酒。
我一点都不闷,反而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如果知道我秘密的人都急着想要逃离我,那么我应该就不需要担心我忽然知道了我不想知道的任何事才对吧?
很好,滚吧。
不久后这间烂店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自我麻痹,一边慢吞吞喝酒,一边听着用投币点唱机播出来的西洋老歌。
不意外,拿着拖把的酒保表情带着怒意地从厕所的方向走向我,他肯定也发现了那破掉的气窗,连带接下来他想问我的问题我也猜到了。
“你的朋友从厕所逃走了,你知道吧?”酒保语气不善。
“关我屁事。”我哼哼两声。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但既然是你朋友,你得帮他付酒钱才行。”
“……随便吧。”我冷笑了一下,如果我有枪,我一定用子弹买单。
可惜没有。我没有枪也没有子弹。
不想废话的我付了账,柜台酒保便将秃头男放在沙发上的公事包拿给我。
我没有兴趣那种烂东西,不过我更不\`想一个认识\`以前的我的`有任何东西\`出现在别人的手里。于是我拿走了秃头男的公事包,沉甸甸的。我祈祷里面没有任何属于以前的我的东西。
我一回到我暂时的租屋便打开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