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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愤怒在颜霁心中蔓延,指引她的唯有那盏黑暗中不灭的灯。
    万千斑斓中——
    微弱的,柔和的,不灭的光。
    颜霁推开尚有余热的钟离鹏,猛地站起来,跌跌撞撞跑向桥中。
    暴雨和烈焰缠绵起舞,颜霁冲了进去,嘶声高喊:“晏灯!晏灯!”
    拉开车门,掀起后备箱。没有,晏灯不在这里。
    汽油沾上鞋底,顺着裤脚烧上来,颜霁奋力跺跺脚。就在此时,面前不远处一直燃烧的汽车终于撑不住,“轰然”一声炸裂,瞬间的热浪将颜霁重重掀翻。
    火光映照天地一片烈红。
    颜霁从地上爬起,眼前重影叠叠,她焦躁不安地吼道:“灯灯!灯灯!你在哪里啊!”
    冲天火光渐渐收缩,可以看见后面还有两辆汽车,颜霁冲了进去。雨幕中隐约有个声音,绕到吉普车旁才看清扭打在一起的两个男人。
    高大魁梧的帕西人穿着白袍,在夜幕中也很明显。帕西人没有注意到颜霁,趁一个空隙,捡起地上的砍刀,朝着对面中年男人疯狂乱砍。
    帕西人的对手显然有伤在身,快速躲闪两次之后被砍中右腿,倒地瞬间他踢飞帕西人手里的砍刀。帕西人毫不迟疑,猛地扑上去,铁钳一般的手死死掐住他的喉咙。她的对手身处劣势却毫不退让,不断用拳头砸向他的太阳穴。
    脑海中有个声音催促颜霁离开,然而那人手腕上的荧光手表,让颜霁无法坐视不管。来不及多想,她捡起脚边砍刀,朝着帕西人冲过去!
    刀锋劈开帕西人后背的皮肉,刀柄处传来奇异的手感,颜霁感到一丝可笑:菜场杀鱼杀鸡我都不敢看,却要杀人。
    帕西人一声惨叫,整张脸瞬间惨白,随即被中年男人抱住脑袋扭断喉咙。死亡来临之前的刹那,帕西人瞪着猩红眼珠,嘴角裂开狰狞笑容,从他手中跌落一个遥控器。
    中年男人拖着残腿竭力爬去,颜霁上前一把掀开后备箱。
    吉普车后座座椅被拆掉,整整齐齐码放半车橙红色管子,像一根根大号火腿肠,表面印刷“□□”四个小字,五根一捆,连着定时引爆器。
    吉普车后备箱盖子一掀,颜霁见车里没有人,扭头就要奔向的仅剩那辆商务车。
    中年男人一把抱住颜霁的腿,带着哭腔嘶喊:“小同学!”
    倒计时60秒,现在显示器上的数字已经跳到50。
    颜霁抬脚踹开中年男人,奋力一拉,“嘭”一声关上吉普车后备箱,拉开驾驶室大门,来不及坐上去,先去摸了钥匙。
    踩刹车,扭钥匙,松手刹。
    颜霁的脸上挤出冷笑,咬牙切齿地说:“我知道,我知道。”
    踩油门!
    踩油门!
    踩油门!
    颜霁看向后视镜,暴雨和烟雾遮住了视线,她似乎还是商务车里她心爱的姑娘。
    对不起,
    我无法改变。
    对不起,
    留你一个人面对漫长的劫难。
    “——嘭!”
    吉普车撞破护栏,冲出大桥,颜霁重重磕在方向盘上,猩红再次铺天盖地,她模模糊糊想:是啊,牺牲已经变成古老的传说。
    再见,严吉。
    .
    .
    .
    暴雨让马永心烦意燥,如果不是为了…为了……
    马永仍不住再次劝说:“有贵,这么大雨,咱们先回去吧。我给你讲我爷爷给我讲的‘憨木匠智斗恶和尚’,你不是好奇我家的厌胜术吗,我讲给你听。”
    “好啊。”水有贵拿毛巾给马永擦擦脸,“等回去你就讲给我听。”
    马永扁扁嘴巴:“你说你一个大学生,怎么这么死心眼,大队又不给你钱,巡什么巡堤。”
    水有贵推推他:“我还喜欢听你讲神神鬼鬼的故事,怎么了?”
    马永嘿嘿直乐,要不是水有贵喜欢民间怪谈,他们都不会认识:“那是我讲的好听。”
    两个年轻人冒雨前进,沿着堤坝疾步。水有贵不时用手电筒照照水面,担忧之时溢于言表:“水位涨得太快了,要是溃堤一点准备都没有。”
    马永连忙安慰:“不会的不会的,我们这里一直风调雨顺,地震震不到,发大水淹不到。不过雨一直这么下,高超家的房子就要耽误了。唉,有贵,要不我也出国打工吧。”
    水有贵一惊,劝道:“不行,你又不会说英文。”
    马永咧嘴笑:“我会干活不就行了。你看高超出去两年,回来就有钱买车盖楼……”
    马永话未说完,忽然远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两人没站稳差点摔下河。
    “有贵!”
    “我没事。”
    水有贵朝着声音来源看去,暴雨密如珠帘,只隐隐约约看到极远处有火光一闪,河里水浪突然翻滚,一道巨浪高过一道,似乎有条大鲲击水三千里而来。
    两人又惊又疑,欲言又止,说不出个所以然。
    突然,马永惊叫一声:“水里有东西!”
    漆黑河水里一点红光隐隐,水有贵拿手电筒:“是人!”
    马永只来得及喊:“小心!”
    水有贵扑进漆黑河水里,抓住时沉时浮的手臂,拉到跟前一看吓得他魂飞魄散,这哪里是个人!半大孩子只剩半截血肉模糊身体,脖子上挂着一颗暗红泛光的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