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霁往树荫走去,不动声色的拉开距离:“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出了点事,车没了。我已经报案,其他要等警局那边消息。”
赵小兵呆住:“你全责?”
“嗯。”
赵小兵抓抓头发,扭头看了一眼公司大门:“没事,我们买保险了。就算保险公司不赔,咱们开的都是厂里的减配车,应该,也还好。”
颜霁点头:“那好,我先进去跟王总说一下。”
赵小兵干巴巴的宽慰颜霁:“嗯,你别太紧张。王总是我爸朋友,道上混的讲究义气,唉,实在不行,我手上也还有点钱。咦,王总。”
王总是个三百斤的大胖子,手里夹着烟,腋下夹着皮包走出公司。
“什么!”一听车没了,王总顿时气得脸色发青,劈头盖脸将两人骂了一通。这条路虽然不繁华,但来来往往也不少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倒给王总助了兴,又续了根烟继续骂。
“行了行了老王。”一个男人推门下车,光秃秃的脑门在太阳下反着光,“别让老板久等。”
“是是是,这就来。”王总将手里的烟一扔小跑着过去,留下两个老同学兼合伙人杵在原地。
颜霁见赵小兵垂着脑袋窘迫不已,安慰道:“王总就是脾气直,人挺好的,至少没让我们现在就赔钱。”
“是啊。”赵小兵自嘲的撇撇嘴,侧头闻了一下T恤,“还给我们吸了不少二手烟。”
颜霁脑袋里有根弦“铮”的一惊,双眼直笔笔的盯着王总朋友光秃秃的脑袋,脑海里浮出一个相似的光头。
不会错,就是他。
颜霁鼻翼翕动,深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还留着淡淡的烟味。
再深吸一口气。
还有,但变淡了一些。
那个时候……那个味道……那是很多很多书堆在一起,慢慢散发出的——油墨味。
不会错,是那个味道。
颜霁盯着远去的汽车,神色渐渐冷峻。而脑海中纷乱的记忆碎片在一块块拼凑,展露出她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疑点:
事发那天晚上,载晏灯的出租车司机和在老师家里的租客是同一个人!
巧的还不止这个。
老师受伤的水泥小路在玉米田之间,那么偏僻就算黑车司机绕路也不到绕那里去。难道那个求救的声音是真实存在的?我听见了他们也听见了?
不对不对,当时那个光头司机说什么来着?
“堵这里干嘛呢!”
如果是听见求救开过来的,于情于理都不会说这句话。而是应该说类似——“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要不要帮忙?”
我让晏灯帮忙压着老师的伤口,然后载着她们去了医院,我带走了他的乘客,光头司机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等我再次见到他,是在世纪小区,在老师钱包里电费卡上的那个地址。
怎么会这么巧?
难道……
在医院里,收费处要证件的时候,是晏灯将老师的钱包递给我。也就说,之前她在车里就看见了老师口袋里钱包,而她又早我一步离开医院。
她离开医院之后,很有可能就是与司机汇合,然后一起去了老师家。
老师的朋友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她想从老师那里获取什么?她是不是在跟踪我?不然怎么会又在官桥村遇到?在官桥村有堂的司机为什么突然离开?为了坐我的车?她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赵小兵见颜霁脸色又惊又怒,连忙喊道:“颜霁?”
颜霁脸色极其不好,腮帮子绷得紧紧的,一抬手制止赵小兵说话,沉声问:“能不能把手机借我一下?”
赵小兵连忙拿出手机:“哦哦,给。”
颜霁接过手机,又从口袋里拿出应照的名片。
电话那端,应照语气慵懒带着笑意:“没睡觉?是想到什么重要线索了?”
颜霁朝赵小兵示意一下,自己往旁边走去。一抬头却看见俩黑色轿车由远及近驶来,正是那辆送她和晏灯去官桥村的有堂酒店礼宾车,车前耸立的金属标志反射着刺眼白光,射入颜霁眼里直冒寒气。
颜霁微微眯起眼睛,皱起眉头。
晏灯果然在跟踪自己。
礼宾车在距离十米的地方停下,还是那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戴白手套,穿西装,胸口别着一枚珐琅徽章。中午三十六七度也不怕中暑,小跑着到颜霁面前——打开太阳伞。
颜霁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太阳伞,小伙子扭头就走,看背影似乎十分欢快。
“颜霁?”电话那端应照试探的叫了一声。
“所长你好,有个情况我想……”颜霁压下太阳伞遮住自己的脸,“是这样,我把老师送到医院的时候,她身上带着一个零钱包。钱包现在在刑警大队,你能问问到上面有几个人的指纹吗?”
“我哪管得到刑警大队。”应照话中带着笑意,迟了几秒才又开口,“我试试。”
“好。”
过了几分钟,应照的电话打过来:“你想问钱包,还是其他?”
颜霁喉咙耸动:“……电费卡。”
应照眉梢一挑,暗暗记下这个线索:“你和张弓与。”
颜霁一愣,莫名感觉手里的太阳伞也没那么重:“所长,你们有没有问过晏灯,她昨天为什么会去官桥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