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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哗沙……”
    “哗沙……”
    “哗啦沙……”
    颜霁瞥了眼漆黑茂密的玉米地,后颈的寒毛倏然战栗。
    她飞快拉门进车,锁车门、踩刹车、推倒挡、加油门,比亚迪汽车飞速后退。在前车大灯炽亮的白光之中,玉米地里“呼”的飞出一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颜霁一脚踩下刹车,汽车猛地急停。
    前方,车灯光柱的尽头,光与暗的交接之处,那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浑身血污。
    红的刺眼。
    颜霁心跳猝然一顿,额头剧痛,跟着眼前一片铺天盖地的猩红模糊了视线。
    颜霁急喘几声,伸手捂住额头,指尖下意识摩挲。时间过去太久,狰狞的伤口已经浅淡的像一条水迹,连她自己都模糊了那段记忆。
    车外,万籁俱静,伤者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水泥小道上,只有旁边玉米地里几根玉米在微微颤动。
    颜霁缓缓调整呼吸,抬头看了一眼行车记录仪,见设备正常运转她心中略安,拿起手机拨打110报警电话:“你好,是,我要报警。在机场大道中段岔路口发现一名伤者……”
    刚说完情况,突然汽车后视镜亮了一下,紧接着后方传来轰轰声响,由远及近。是辆黄色出租车,不知怎么开到这里来了。
    这条水泥路很窄,只能通过一辆车。出租车司机先是猛按喇叭,然后摇下车窗探出一头光秃秃的脑袋,咧嘴喊道:“堵这里干嘛呢!”
    光头司机的大嗓门尖锐刺耳,颜霁却舒了一口气。她刚想下车解释,瞥见后视镜里出租车后门被推开。
    袖口繁复的白衬衫,下摆收拢束进黑色长裙,裙摆摇曳像黑天鹅抖开翅膀,踏过水泥地面优雅路过颜霁车旁。
    颜霁练素描的时候画过不少女星,此刻仍微微一怔:这位手持书卷的年轻女士,容貌精致,像小心收藏在中世纪古堡里的描金骨瓷。车灯似银台烛火,金粉薄光在她冷白色肌肤上流淌,是一种矜贵的璀璨。
    年轻女士不远不近站着,居高临下的端详伤者,在汽车大灯里显得格外纤瘦沉默。
    颜霁推门下车疾步走过去,弯腰查看伤者的瞬间,她难以置信的僵住。颜霁指尖颤抖,哆哆嗦嗦的拂开伤者脸上的乱发。伤者满面触目惊心的鲜血,嘴角紧抿,仍是颜霁记忆中的严肃模样。
    “老、老师!”
    颜霁奋然一震,双手抱起老师,转身狂奔冲向汽车,口中不断嘶吼:“让!让…让开!”
    出租车司机正从车窗里探头观望,闻言一愣瞅了几眼,这才缩头钻回桑塔拉,一退倒车杆哧溜向后,将小路给让出来。
    颜霁小心将老师在后排放好,见她腹部伤口不断涌出鲜血,急得嘴唇发白颤颤说不出话。她慌忙间察觉身后有人,慌不迭扭身拽住对方的手腕推进车里,扯出整包面纸塞给她:“帮、帮我...压住伤口!”
    她说完急奔进驾驶室,堵在后方的出租车已经让开道。颜霁一手握着方向盘操控汽车往后急退,一手拉上车门,额头汗珠滚滚都来不及擦:“怎、么样?”
    年轻女士将书放在汽车后窗台上,用面纸压住伤者腹部,瞥了眼对方口袋里露出半截的短皮夹:“快死了。”
    冷漠平淡的回答如同一盆冰水浇下来,颜霁心头一跳,却也定下神:“对不起、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我一会送您回去。请问贵姓?”
    沉默片刻,后座传来声音:“晏灯。”
    颜霁此刻心急如焚,并未留意对方的神色与口气。她点点头,十分诚恳地道了声:“谢谢,晏小姐。”
    月黑星疏的夜空下,人烟稀少的大道上,出租车里光头司机目瞪口呆,一边嘀咕一面猛踩油门。而前方的白色汽车发出燃烧生命的轰鸣,以广告宣传的速度奔向市人民医院。
    .
    .
    .
    颜霁报警之后,110指挥中心根据“就近出警”原则,通知离案发地最近的栖梧山派出所。
    因为撤镇并村、退耕还林等等国家政策,以及国有企业倒闭和栖梧山风景区开发烂尾等历史原因,栖梧山这片越来越冷清。
    稍微有点关系的都想办法调走了,栖梧山派出所上至所长下至辅警,少不得24小时在岗,常年顶着黑圆圈伪装国宝。
    老吴点开老婆发来的补习班价格表,算了算一学期的价格,登时夜宵都不香了,手机也不想看了。
    至于辅警小杨,躺椅子上睡的不省人事。
    “唉。” 老吴想想怎么得也不能委屈孩子,咬咬牙又拿起手机。他的指尖还未触及指纹锁,接警铃声骤然响起。
    躺椅上的小杨,诈尸般一跃而起,嘴里机关炮一样大骂:“卧槽他爷爷的哪个王八蛋,小爷都要猝死了!又出什么事了?”
    晚上9点到凌晨2点是接警高峰期。
    即便栖梧山派出所被众人自嘲夕阳红疗养所,晚上值班谁也不敢懈怠。指不定黄鼠狼进村偷只鸡、老夫妻吵架喝除草剂、熊孩子露营没了踪迹。涉及人民群众大事小情,那都得十万里加急,随时待命,立刻出击。
    老吴拿起执法仪往肩头戴:“机场大道某段岔路进去四百米,报警人在路上发现一个受伤的人,昏迷,大出血。”
    “靠,那你还不快点。”小杨抓起多功能腰带和车钥匙,快走带小跑出了办公室,老吴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