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黎薇看着她说:“你也知道我这段时间跟我爸的关系缓和了一点,跟他沟通的时间也多了,前不久我从他那里听到一个事儿,他说他好几次看到你大伯去z市,都是和华尚科技的人在一起。”
余奚影脸上表情一滞。
“我爸跟我说了之后,我也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所以就让他去查查看,”曾黎薇留意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后来我爸查到,你大伯和那个姓魏的老总关系很密切,早在几年前,他们私下里就一起合作过很多项目,他们还一起注册了公司,每次的合作都是以公司的名义……”
余奚影没说话,脑中忽然同时响起上次江尧诚凑在她耳边说的那句“我在Z市看到你大伯和那个魏总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两个人很熟的样子……”
当时余奚影认为江尧诚是存心耍自己,所以才故意胡说八道想激怒她……
终于把憋了一阵子的话一股脑儿全说出来,曾黎薇索性也不再隐瞒什么了:“还有,我爸还发现,这件事还有另外的人也在偷偷调查……”
忽然一下子收到这么多难以接受的信息,余奚影一时消化不了,大脑完全放空,也不知道面无血色的自己是怎么脚步发虚地离开医院的。
晚上,裴琛回到家。
客厅的灯亮起来,白亮的光线拢住了沙发上纤瘦的人影。
看清窝在沙发里的余奚影,裴琛怔了怔,出声:“怎么不开灯一个人坐这里?”
余奚影一下一下按着手机,眼睛毫无感情地直视前方。
“怎么了?”裴琛直觉不对,快步走上前。
“你偷偷调查多久了?”余奚影忽然开口,看向他时,表情空洞又麻木。
裴琛没听懂:“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大伯的事,”余奚影忽然加重了音量,眼中生起怒意,大声说道,“你偷偷调查我大伯的事多久了?”
裴琛蹙了蹙眉,眸光一暗:“你都知道了。”
“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余奚影极力控制着情绪,声音却还是不由地微微颤抖着。
裴琛看着她,似是无声叹了口气:“我确实一直在调查你大伯。”
前几年,他为了替余国松洗刷嫌疑,在调查整件事的过程中,察觉到余国瞿的众多可疑之处。深入调查之后,发现他和华尚科技的魏总暗中一直保持着密切往来,两人甚至早年就偷偷合股,旗下有多家壳公司。
这些公司表面上的控制人是魏敬兆,但实际上,余国瞿和魏敬兆是签了股权代持协议的……
听完他说的这些,余奚影面色愈加苍白:“既然你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一直装作风平浪静的样子?”
裴琛脸上的神情郑重而诚恳:“奚奚,你父亲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贵人,在我创业初期,他私下里给予我很多帮助,如果不是他,当初世耀不会那么快起死回生,更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他顿了顿,“华尚科技那件事爆发后,引起轩然大波,虽然最后不了了之,但你父亲还是被扣上莫须有的指责,我当时就发誓,一定要替他洗清嫌疑,找出嫁祸他的那个人。但对方实在太谨慎狡猾,所以我调查的很隐秘,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出现什么差错,再次引起他们的注意……”
“但这件事我有知情权!你为什么要故意瞒着我?上次、上次我找你说宏杉人员调动的事,你就已经调查到我大伯身上了是吗,你看着还被蒙在鼓里的我一个劲儿替他们说话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很蠢很可笑?是不是?”余奚影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几乎失去了理智般吼着。
余国松过世后不久,宏杉实业的大权就落到了余国瞿手中。
那个时候,裴琛确实调查到,在余国瞿连续的暗中操作下,宏杉的发展慢慢陷入了低谷,持续入不敷出,面临被迫转型的糟糕处境。
加上公司内部老龄化严重,人力和制作成本过高,若不来场血腥大改革的话,接下去宏杉就只有走向彻底衰败的命运。
为了保住宏杉,削减余国瞿那一派系的势力,裴琛将他的人逐一分配到边缘部门,一点点远离公司的权力中心……
裴琛轻轻按住眼前人单薄的肩膀,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奚奚,你脸上藏不住事,你和你大伯关系又那么亲,要是告诉了你这件事,我怕之后你跟他见面的时候会不小心表现出什么异常,让他有所察觉。我之前只是查到他和华尚科技的关联,但这并不能证明他就是嫁祸你父亲的那个人,所以我一直都在暗地里收集证据,表面上不做任何动作,就是想让他先放松警惕。”
他直视她的眼睛,“目前收集到的证据已经差不多了,就差一个重要的契机出手,好让他彻底没有反击的机会,关键时刻,我不希望打草惊蛇,不能出一丁点差错,不然我们前期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余奚影呆滞地望着前方,眼中凝聚许久的泪终于一颗颗砸落下来。
半晌,她的视线转向他,一字一顿说:“你是怕我搞砸一切吗?你放心,大伯确实是我非常亲近的长辈,但是,我更爱我爸爸,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得到清白。”
裴琛垂着的眼眸动了动,按着她肩膀的手又收紧几分,在她通红的眼睛里,感到无比愧疚:“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