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卡定定地看着夜莺,既没有点头答应,也没有拒绝。夜莺转身,向白疏羽躬身道:“皇上,在途中耽搁了太久,请赶紧继续行路吧。”
白疏羽淡淡地看了黛卡一眼,转过身,向着山道走去。
“夜莺,你是因为他吧?”
背后乍然响起的话语,透着强烈的不甘和悲哀。
黛卡一指白疏羽,问夜莺道:“其实……你是因为他,对不对……?”发觉其他人都诧异地看着他,黛卡咬紧牙关,“夜莺,你是为了他,才……”
夜莺却笑了。
“也对,也不对。”
黛卡一愣。然而夜莺只是在前方开路,引领着皇帝往山道上走去。萧昀天跟在人们的身后,直到回到山道边被毁坏的马车碎片旁,他回身望了一眼,发现那黑豹一样的身影仍然定定地呆在山坡上,遥望着这边。
皇帝先前乘坐的马车被黛卡的弩.机炸得粉碎,没法再载着人前进了。他们便召回了在前面打头的两辆马车,将车上的行装挪移开来,腾出乘坐的位置。直到人们利索地收拾来马车重新上路,身后的黛卡都没有再追过来。
在车厢内坐定后,萧昀天一抬眼,正看到夜莺衣袖下的臂膀上如丝线般缠绕着的红色符咒。白疏羽的目光也落在其上,略一停顿,然后神情不变地移开了。
夜莺却是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他低垂着头,对皇帝说道:“皇上,今日属下擅自做了主张。”
白疏羽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事已至此,不必多想了。希望在三日里,黛卡他能够有所省悟。”
马车顺着山道一路向着全无雪山的深处前进。一路上他们行走得很顺利,黛卡果然如夜莺所要求的那般,再没有前来纠缠和阻扰皇帝一行的赶路。或许他已经接受了夜莺的提议,守在雪山的谷口等待夜莺完成任务后归来。黛卡放弃继续追踪皇帝,一方面令萧昀天暂时松了口气,另一方面,他又忍不住为夜莺感到担忧和惋惜。
夜莺在宫里训练多年,又跟随着白疏羽贴身侍奉了四年多的时间,他无疑是尽忠职守又能力出色的影卫人选。若就此失去全部功力,那么他所为之坚持而奋斗的前半生的理想便就此毁灭。
萧昀天有种预感,倘若事件如此持续发展下去,不论是夜莺还是黛卡,他们都将无法得到自己渴望追求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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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行至深夜,他们一行人终于抵达了落脚的地点。白崖大叔在雪山深处居住多年,他为自己搭建了一座小木屋,屋子宽敞整洁,正好可供一行人居住下来。
由于前一日熬得太晚,又没有了后方的追踪阻扰,萧昀天在马车里就懒散地呼噜噜睡了起来,以至于被夜莺从车座上搬到白崖卧室窗台的小垫子上,他都毫无察觉。再醒来的时候,他睁开眼,却发觉四周还是黑咕隆咚的,但令人诧异的是,小屋里空空如也,一丝人气儿都没有。
“呼噜?”
毛团在窗台上翻了个身,往侧边看去,卧榻之上却没有任何人。被子打开来放在一边,显然,睡在里面的人匆忙离开了这个地方。
什么情况?人都去哪儿了?
“呼噜?呼噜!”
试着叫了几声,然而并没有任何人予以他回应。
不是吧,皇上丢下他跑路啦?
萧昀天从窗台上跳落到地上。在着地的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心神一震,就连视野都剧烈地晃荡了起来。
起先他还以为是自己的体重把地面压到地震了,吓得一头冷汗,但那震荡源源不断地传来,震得他头晕目眩。他仔细地感知了一下,才发现原来那是从远处空气中传来的神秘波动,就和自己当日在雪城阅兵式上万兽齐吼时的震动感如出一辙。
莫非,这情况又和上次一样?因为某种异兽的情绪牵动了自己的感觉,所以才会觉得身体难受的吧?
萧昀天在练成纳魂诀之后,便能较好地控制自我,降低其他异兽情绪对自己的影响,并反过来影响并控制它们。当下的这种状况,已有很久没在他身上发生过了。
事态可能有些严重。
萧昀天从屋子的门缝中挤了出去,来到了外面。深夜的雪山静悄悄的。他粗略地环视了一下周遭的山林,但视野能见度很低,黑压压的山林被重重的雾气所掩盖,显得阴气森森。
他便转过身去,向着山下跑远了。一边滚动着,一边小声地呼噜叫着白疏羽的名字。
“呼噜?呼噜?”
皇上,你到底去了哪里?
跑了一会儿,他决心开启灵力,以之探测白疏羽等人的方位。但还没等他完成动作,身后忽然传来急急的脚步声,然后,他被人抓住背部,拎了起来。
“呼……呜呜呜!”
毛团正要开口大叫,却被一只手紧紧捂住了嘴巴。短腿踢动起来,毛团被来人整个塞进了怀里,闷得出不了声。
鼻子使劲吸了几下,他认出,这是白崖大叔的气息。
“唔唔唔?”
“小毛团别叫,别出声。老夫这不是来接你了吗?”
确认团子不会乱叫之后,白崖松开了臂膀,把毛团儿像一只麻袋一样甩到了肩膀上,扛着它往前飞速而去。
接连翻越了几个小山丘之后,白崖停住了脚步。他把毛团从肩膀上放下来,示意他往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