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医瞪她一眼,没好气道:“差不多快死了,若是再不肯服药的往雪夜里跑一两次就不用浪费药材了,神仙难救。”
这么严重啊……九微一直以为他只是身娇体弱而已,而且赵太医话里有话啊。
九微不理会,点头道:“身为病人没有一点病人的自觉,不吃药瞎跑什么。”
赵太医又瞪她,“燕回公子,劳烦你下次顾念着他是病人,不要再折腾他了。”
九微很生气,心想反了你个赵老头这么跟她说话,沈宴是你什么人?你气个什么劲儿!而且管她屁事啊,每次都是沈宴非要出现坏她好事!
九微也瞪他,冷笑道:“我还想劳烦赵太医管好你的病人呢,不要没事瞎出去惹事,阴魂不散让人心烦。”
“你……”
内室急促的咳声传来,打断赵太医的话。
南楚忙闪身进入内室,“大人您……”
“啪!”的一声脆响,惊的九微心头一跳,便瞧见沈宴趁着身子半坐在榻上,狠又重的给了南楚一耳光。
南楚垂首站着。
他在榻上急促的咳嗽起来,消瘦的肩膀一耸一耸,骨节纤细的手指攥着锦被发白发青,胸腔一震一震,震得散发垂在身前,半天才从指缝里挤出一句话,“送她回去,马上。”
南楚垂首不语,也不动。
沈宴抬头盯着他,唇角一勾气极反笑了,“好,真好,南楚你跟在我身边有多久了?”
“大人!”南楚撩袍跪下,垂着眼不敢抬头。
九微瞧不下去了,近前道:“算了算了,我来都来了,待一会儿没事,你就不要怪他了……”
“回去。”沈宴抬眼看她,浅蓝的眸子里布满血丝,“我让人备马车送你回宫。”起身要下榻,将将起身便一阵晕眩摇晃。
“大人!”南楚忙扶住他。
九微也忙近前想扶他,他却猛地挥开南楚,喝道:“滚开!”
声音喑哑,吓了九微一愕,僵住了手,以为他是在说自己。
他跌坐在榻上撑着额头,微微闭目,从指缝里看九微,瞧见她还没来得及收回,僵在半空的手,虚弱的闷声道:“不是在骂你。”
九微收回手,抿了抿嘴道:“你喝药了吗?”
他在手掌下闭着眼睛,嘴唇动了动没讲话。
“南楚还不快跟赵太医去熬药。”九微冲南楚使了个眼色。
缩在室外的赵太医也忙道:“对对,药差不多该煎好了,南楚随我去端来。”
南楚看了九微一眼,起身向九微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小室内一下子静了下来,静的九微可以听到沈宴不顺畅的呼吸声,他似乎很难受,埋在手指下的嘴唇发白发颤,紧闭着眼睛。
半天他才缓出一口气,松开手哑声道:“你该回去了,趁着国舅没有发现,你今夜已经私自出宫一次,引起了国舅的怀疑,若是再被……”
“不用了,已经不是怀疑了。”九微拖了一张椅子过来,一屁股坐进去。
沈宴蹙眉看她,“国舅发现是你了?他有审问你吗?你怎么说?他有没有……为难你?”讲完抿了抿嘴,撇过脸去,“可别因为做了我的马车,累及我。”
九微捋着头发上的碎冰,笑道:“相国大人放心,我好的很,即便是要死了,我也一定,会拉你一起死的。”
沈宴浅蓝色的眼珠子盯着她,又气又好笑,看到她满身冰霜,发鬓凌乱,嘲讽道:“你这是受了刑还是在雪地里滚了一圈?”
还有脸说。
九微身上一点热乎气儿都没有,瞪了一眼沈宴道:“你该问问你忠心耿耿的手下南楚,我洗澡洗到一半他就冲进来将我掳了来。”
沈宴的脸色一点点黑了,问她,“南楚将你掳来了?在你……沐浴的时候?”
九微本想逗他玩一玩,但他的脸色黑的吓人,怕他真当真了连累南楚罪上加罪,便改口道:“说着玩玩的,我掉湖里了,没来得及换衣服,南楚就来了,说你……”
“你掉湖里了?”沈宴拧着眉头,“你怎么会掉湖里?”
看来沈宴这次是真是病重了啊,不然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的探子怎么可能不来向他禀报?
九微也懒得解释,敷衍道:“不小心就掉进去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南楚说你快死了,非要带我来,我很纳闷,你要死了干嘛要找我来?我又不是神医良药,他找我来到底要干嘛?”
沈宴眉头紧着,唇角垂着,撇开眼道:“没什么,是他自作聪明。”
“自作聪明?”九微还是不解,还想再问。
沈宴转过眼来道:“你该回去了,我送你回宫,若是国舅发现了,我来解释。”想起身吩咐人备马车。
九微伸手按他坐下,嗤之以鼻道:“相国大人你就将心放在肚子里,我来都来了,国舅一定发现了,若是他要审问,我一定不会连累你的。”又嘟囔道:“你要是真挂在送我的路上,我多冤啊。”
沈宴想解释什么,但终是没有讲话,望了一眼窗外的大雪,叹气道:“是啊,万万不要连累我。”
九微实在鄙夷沈宴那点心思,是有多怕她连累他啊,那么怕就不要老是阻挠她。
房门被推开,南楚端药进来,到榻前奉到沈宴眼前。
沈宴淡淡瞧了一眼,冲门外喊了丫鬟进来,吩咐道:“你带燕回去换身暖和的衣服,取我的衣服给她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