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时新不见了的几天里,齐斐然开着车在路上漫无目的,看到一个书店,想到林时新喜欢看书,就进去把里面“畅销”展柜上的书全买了,搬到书房里,把自己的工具书都扔箱子里密封,把这些五花八门的书摆上。
也许从那时起,他潜意识里,就想给林时新打造一个精致的牢笼,有吃的,有喝的,有书看,等过段时间他适应了,不再琢磨逃跑了,就让他上上网,他喜欢小动物,那就养只狗、养只猫、养只什么都行。
又过了十几分钟,林时新站起来扭了扭腰,喝光了桌子上放着的那杯水。
齐斐然心想:总算喝水了,发烧刚好,就应该多喝水。
喝完水后,林时新打开抽屉,把木鱼和小木锤拿出来敲了敲。
齐斐然莞尔一笑:“淘气。”
如此这般白天监视、晚上陪伴,俩人安然无恙地过了两个多星期,林时新把齐斐然书房里的书的塑封都拆掉了,看了个遍。齐斐然看他每天吃吃睡睡看看书,没有逃走的意思,越发觉得他乖得让人有点心疼。岁月静好时,晚上俩人搂在一块儿,齐斐然大发善心地开了俩小时的网,让林时新看了看新闻,了解一下最近发生的大事。
A视王牌节目“聚焦今日”已经换了新的一批调查记者,林时新甚至都没听说过里面的一些人。江山代有人才出,少了他林时新,依然有精彩新闻可以看。
林时新关掉网络电视,一语不发地蜷缩在沙发里,闭着眼睛睡觉。齐斐然默默观察,知道他心里还是不高兴的。不过现在是有一点不高兴,将来时间长了,总会麻木的。
12月过去,临近年关,一天傍晚5点多,齐斐然准备下班,管家老于的手下夏毅走了进来。在加州时,林时新的情况都是夏毅汇报给齐斐然的,只是这次跟踪的对象换了一个人。
齐斐然接过棕黄色档案袋,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一张张翻看,越看越觉得有意思,虽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但却有意外之喜,他眉目舒展,对夏毅点点头:“辛苦了。”
回到家里,林时新合着眼在沙发上浅眠,手里的书歪在一边儿。齐斐然轻轻把他叫醒,给他套了件棉袄,说出去吃饭。
林时新没有好气儿地说:“哟,还让出去放放风啊?”
齐斐然笑着不说话,把围巾给他系好,牵着他的手,一出楼门,迎头大风吹得人脸生疼,齐斐然在前面给他挡着风,上了车,开到一家名叫“晓月素面”的餐馆吃饭。
这是一家私房菜馆,专做江浙菜,用料考究、注重原味,几道大菜西湖莼菜汤、蜜汁火方、龙井虾仁、醋贵鱼上了桌,林时新坚决不让齐斐然再点了,只说在家待了一天,一点都不饿。
齐斐然要开车,所以只有林时新喝了点白酒,他本来心里就愁肠百结,喝了两杯后还要再喝,被齐斐然拦住了。
吃完饭后走出来,餐馆大门两侧挂着大大的红灯笼,映着林时新的脸红彤彤的,更填酡红醉色。
“要过年了。”林时新抬头看着红灯笼,喃喃说道。
“是啊,又一年了。”齐斐然看着他的脸,想起高中时读过的——“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只是不知诗里的“那人”,是否有眼前这人十分之一美丽。
“我想回去了。”林时新垂眸看他,眼里晶光闪烁,泪盈于睫。
“噢,困了是吧,那回去吧。”齐斐然装糊涂,扯着他的手要走。
“到一个月了,放我回去吧。”林时新另一只手不住推他,微微皱眉看着他,坚持不走。
齐斐然浑身刷的一下变冷了,跟他想象的不一样,他以为他已经屈服了,已经习惯了做一只家养的小动物,每天在各个房间里玩来玩去就行了。
“走。”齐斐然表情冷峻,手已经开始用力,林时新的手被他握得发白。
林时新转身去抱挂灯笼的大树,试图跟齐斐然角力。
齐斐然双手用力掐着他的腰,林时新立刻松了手去护着腰,疼得微微皱眉,他现在的腰很脆弱,每天都酸痛难忍。齐斐然钳着他,把他扔回到副驾驶位上。
“好了没几天又开始作了,我带你去个地方吧。”齐斐然一个大力转动方向盘,车向灯火酒绿的不夜城急驶而去。
在鱼龙混杂的“龙亨庭Disco俱乐部”外面,震耳欲聋的音响声,隔着一条街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等了大概有半个小时,齐斐然示意林时新往外看,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你看看到底是你猜的对,还是我说的对。”
林时新往外看去,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孩走了出来,左耳上带着一个亮闪闪的耳钉,脖子上是一条白金项链,头发根根竖起,条纹衬衫扯开大半,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正笑着跟旁边的人聊天。
这时他身前的一辆车里,一个黝黑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摸了摸他的下巴,男孩温顺地朝他笑了笑,钻进了车里,不一会儿,这辆车绝尘而去。
“是黎淼?和马德圆……”林时新不可置信道。
“黎淼,呵呵,龙亨庭有名的‘水多小王子’,你这傻子当时的见义勇为是不是挺可笑的?他们俩不知道多好呢。”齐斐然的鄙夷之情溢于言表,“有些事你表面上看去是那样,但事实并不是,你明白吗?就你这样单纯的,还是待在家里吧。”
林时新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