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韶子规虽然低着头,却麻利的倒了两杯温水,第一杯递给祝庆祥,第二杯递给祝烨。
祝烨接杯子时顺便握住了他的手,自然而亲昵的说:“谢谢。”
韶子规既气他没皮没脸不看场合,又欢喜他在生父面前毫不避讳,给足自己尊重和面子。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挨着祝烨在陪护床的床沿坐下。
“医生说,你从今天开始要住院。”祝烨转达医生的意见。
“好。”祝庆祥平静接受,只问:“祝氏那边,你一个人没问题么?”
“好在祝氏的股权集中,我打算今天就宣布两家企业合并的通知,”祝烨杀伐决断,捏皱手中的纸杯,说出自己的打算,“如若遇到困难,我会来征求你的意见。”
“好。”权柄既已移交,祝庆祥不再干涉祝烨的决定。
“只是苏姨估计不会善罢甘休。”祝烨担忧的说。他和祝庆祥都是聪明果决的人,却都在与苏慧这场旷日持久的较量中输得一败涂地。
祝烨坦言:“她毕竟是你的合法妻子,我拿她没办法。”
“家人?”祝庆祥自嘲道:“你不也把祝煜弄到医院去了么。”
旁听的韶子规吓得一哆嗦,以为老人家终于要发难。可祝庆祥只是百感交集的看着祝烨,用一种置身事外的语气感慨:“我是拿他没办法,也就只有你治得了他。”
“都是小孩子过家家,治标不治本。”祝烨不屑的笑了。他估计祝煜一得到消息,都不会等骨头长好,就会跑到祝庆祥病房门口来哭爹喊娘。
“我的遗嘱就锁在银行,是经过公证的。我把名下的房产和车子留给苏慧和祝煜,信托基金每月给他们母子各拨两万块生活费。除此之外,都留给你。”祝庆祥突然提起这茬,他的面颊上已经浮着一层死气,不自信的问:“不知这算不算治本。”
祝烨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我知道你不稀罕这些,也知道这样对他们母子太过仁慈……”祝庆祥卑微的哀求:“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祝烨阴沉着脸,已经可以预料到今后几十年苏慧母子不断的纠缠和骚扰。尽管不满祝庆祥养虎为患的怀柔方案,但一时也想不出能彻底了结的好办法。
“如果你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我都同意。”祝庆祥做了让步。他能忍受苏慧几十年的折磨,不代表祝烨也要忍。
他又为什么要忍呢?若非卓依侬遇人不淑,摊上了他这么个糊涂男人,她的孩子本该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少爷,一生顺遂,绝不会和苏慧之流扯上关系。
苏慧加诸给祝烨的苦难,已经够多了。
如果他不回来继承祝氏,从此便能和祝家一刀两断,和祝煜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可又因为祝庆祥舍不得毕生的心血被糟蹋,才恳求祝烨回来接手这个烂摊子,害祝烨不可避免的重新陷入与苏慧母子的纠葛之中。
“我会看着办的。”祝烨把揉皱的纸杯扔进垃圾桶。
姚诗丹敲门进来,给他们送来早点。
这顿饭吃得相顾无言。祝烨吃完瞄了一眼手表,优雅的擦了嘴,打算去上班。
“少爷今天去哪上班?”姚诗丹一身职业装扮,等候差遣。
祝烨神情一凛,沉声道:“去祝氏。”
他扭头看向韶子规的眼神蓦然温柔,腔调也变了,柔声说:“走吧,我上班前先送你回家。”
啧啧,这变脸快得。
姚诗丹禁不住做了个隐蔽的鬼脸,嘴唇抿成奇怪的弧度,一点也不担心祝烨看出来。
“怎么了?”果然,祝烨问了。
“少爷,我申请加薪,”姚诗丹板正可靠的形象一秒破功,变成一个娇憨的小姑娘,“因为我认为,我的工作职责明显扩展了。”
“前一阵不是刚加过?”祝烨摆出生意人的嘴脸和她扯皮。
“那次加工资是因为生活助理要兼顾工作秘书,”姚诗丹朝祝烨身边的韶子规抛媚眼:“可眼下我好像要服务两个人。”
“言之有理,”祝烨果断下了决断:“薪酬翻倍。”
姚诗丹花了三秒的时间眉开眼笑,才轻咳一声变回沉稳的姚秘书。
“那个……”韶子规无心听他们打趣,看着病床上风烛残年的老人,轻轻拽了拽祝烨的胳膊:“要不我不回家了,留在医院照顾祝总吧。”
祝烨感到很意外,半晌才问:“你不担心团团了?”
宠物怎么能和亲爹相提并论呢……就算和亲爹不怎么亲,那好歹是长辈啊。
韶子规不想冒犯祝庆祥的自尊,附在祝烨耳边小声说:“它能自己照顾自己!”
祝烨敛去戏谑,郑重其事的劝他:“这里有人照顾爸爸。”
“我知道,”韶子规坚持:“但我有照顾病人的经验,你知道的。”
“我是怕你累着。”祝烨含情脉脉的看着他,牵了他的手摩挲,当着亲爹的面腻歪。
“我在家也没事。”小可爱的主意和自信心一起成长,面对祝烨也不再唯唯诺诺谨小慎微,而是固执己见,公然叫板。
“哎……”祝烨长长叹出一口气,交底道:“我是担心这里不太平,不如家里安全。”
眼下的局势,苏慧母子是绝不会让祝庆祥安心养病的,祝煜对韶子规的伤害还历历在目,祝烨不希望他们两打上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