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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药后,周宏远便开始迷迷瞪瞪的,便顾不得周边同学的叽叽喳喳,自顾自地瞌睡来。他虽睡不熟,脑子却很沉,眼皮更是撑不开,虽能模模糊糊地听到旁边人在讲什么,却是睁不开眼睛,直到旁边长得白白瘦瘦的男同学推了他一把,他才猛地回过神来,睁开眼睛,才发现窗外已是移情换景,一排排、一列列的高楼大厦笔直入云,而刺目的阳光穿过车窗,正直挺挺地照在他的脸上。
    周宏远的心突然没由来地往下沉了沉,紧接着,突突地直跳。他抿了抿嘴,更往车窗靠近了几分。
    车外的景物几经变化,远处是盘旋而上错综复杂的立交桥,旁边是飞驰而过的香车宝马,金碧辉煌的门店鳞次栉比,格式各样的建筑目不暇接。最后,落在周宏远眼中的,是个龙头状的高楼,活像个威武雄壮的巨人,高傲而悲悯着,俯瞰世人的庸庸碌碌。周宏远几乎忘记了心跳,忘记了呼吸,眼前唯有这一片片永不熄灭的繁华。
    坐在周宏远旁边的那个白瘦的同学瞧他看得入迷,随手指着那座高楼,漫不经心地说了句,“那是盘古大观,七星级酒店,里面连空中四合院都有。听说比尔盖茨奥运会的时候来这儿住过,花了足足一个亿呢。”
    这同学讲得轻松随意,却一字一句地刻在了周宏远的心里。周宏远这才注意到自己旁边的白瘦男孩,他矮了自己一头,看上去文文弱弱的,鼻子上还架了副黑框眼镜,说话时眼睛咕噜咕噜地转,一看就是个机灵的孩子。
    大巴穿过车水马龙,远眺着鸟巢与水立方,历经了塞车和迷路,终于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培训基地的门口。
    来这家培训基地的不止S省实验中学,还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学生。从车外看出去,乌泱泱一片都是人头。陈老师用胳膊夹公文袋,先去登记处登了记,回来时,拿了几串钥匙。
    一行人本不认识,经过了六七个小时的舟车劳顿与叽叽喳喳,都已经熟悉起来,下了车,女生们都自发的聚成小堆,而男孩子们更是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一下车,吴思源便拉着周宏远一起走,郑明坤没办法,只得与他们站在一起。郑明坤起先虽觉尴尬,但见都见到了,也只得这样,总不能把周宏远一个人晾在这里。而刚刚那个白瘦男生,则跟在了周宏远身边。四个人心照不宣地看了彼此一眼,一合计,郑明坤便去找带队陈老师拿钥匙,接下来的一个多月,他们四个就是室友了。
    培训基地的宿舍条件说好不好,说差也不差,虽比不上家里舒服,却是上床下桌、独立卫浴,甚至还有空调。四个人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随意聊着天,谈笑间,周宏远才知道,这小男生竟是秦一鸣。
    周宏远和郑明坤都是一惊。他两人都曾听人说起过秦一鸣:三次全校第一,两次联考全市第一……秦一鸣的名字在省实验理科班中人尽皆知。他俩万万没想到,那个口口相传的神话人物,就活生生地坐在自己旁边。吴思源却没什么举动,只是坐在床上铺被单子,仿佛丝毫不觉得惊讶。
    来到培训基地的第一天,老师还未安排课程,四个人简单的收拾了寝室后,便相约去食堂吃饭。晚上熄灯后,周宏远挂心着第二天的课程,难免有些紧张。不出一会儿,旁边传来了郑明坤与吴思源窸窸窣窣地说话声,周宏远没耐住寂寞,添了一嘴,“也不知道明天的课难不难。”
    四个人里,周宏远和郑明坤选的是生物竞赛班,而秦一鸣和吴思源则是物理竞赛班。秦一鸣语气平淡,话却倨傲,“以前我就来过这里,参加过生物和化学的培训,你们放心,没什么难的。”
    周宏远和郑明坤这才想起来,在秦一鸣一路开挂的履历中,有一条正是高一拿下生物竞赛全国一等奖,高二拿下化学竞赛全国一等奖。
    他俩一阵唏嘘,秦一鸣自己却不以为然,说这些都没什么的。四个人都是第一次住宿舍,一时都没什么睡意,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平日在省实验的趣事,说着哪个哪个变态的老师,聊着聊着,那点儿初见时的尴尬与不熟悉都一扫而光。
    吴思源突然插了一句,“你们想上什么大学啊?”
    这问题一抛出来,秦一鸣便斩钉截铁的说,“当然是北大。”干脆利落,不带迟疑。周宏远听到这简简单单两个字,心中既是震撼,又觉得歆羡。而只有秦一鸣这样的人,才能将北大说得轻而易举。
    听了这个回答,剩下的三个人多少带点难为情,空气沉静了几秒钟后,郑明坤打破僵局,“我也想来北京上大学。”
    郑明坤这么说,周宏远便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一来,他不清楚郑明坤现在的学习情况,二来,他看出郑明坤不想细说。
    吴思源轻声地回了句,“那我应该也来北京吧”,却没收到回复。
    轮到周宏远了,他却突然没了兴致,把话头一转,问,“一鸣,你以后想学什么专业?”
    秦一鸣想都没想,“金融。”
    周宏远一惊,这样一个生物化学竞赛双双拿了一等奖,又来征战物理竞赛的人,竟然想学金融,“为什么?”
    秦一鸣对他的大惊小怪不以为然,“学得好、有天赋又不一定意味着喜欢这个。再说了,学这些基础学科,熬到秃头也不一定赚上大钱,学它干什么?”
    周宏远的心脏猛地跳动了几下,他还从未见过像秦一鸣一样直白的学生,他不说爱好,不说兴趣,不说那些冠冕堂皇,只简简单单的告诉自己,他就是想挣大钱。这与周宏远以往接触到的教育全然不同,与程毓灌输给他的三观完全相反,他犹自沉浸在刚刚的震惊中,秦一鸣又不慌不忙地说,“搞研究要沉**去,我嘛,太浮。我只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