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隅不知道傅时戟口中的“一次机会”到底是什么机会,他望了望外面的翠荫,决绝道:“不管是哪,带我走吧。”
徐放点点头,引着庄隅坐上一辆备好的车。
庄隅久违地看着路边的行人,才发现外面居然是这么热闹,他一声不吭,心中五味杂陈。不管他过得如何难堪,其他的人也不会为他的心情买单,人类的喜怒哀乐向来只能留给自己消化。
窗外的景致愈加陌生,庄隅感觉自己在车中坐了好久,比之前去隔壁市旅行时坐车的时间还要长。看着原本的高楼大厦被参差的树木所取代,六车道宽的路变成单行的小径,庄隅疑惑地对徐放道:“怎么,傅时戟是要你把我拉到荒郊野地杀了不成?”
“小少爷,您真是会说笑。”徐放扶了一下眼镜,对庄隅道,“傅爷听到会伤心的。”
庄隅嘴角扯出一丝冷冽的轻笑,重新看向窗外,他们已经离开了繁华的城市,过往的行人尽是穿着短衫的农人。再行了不久后,车子在一个破旧村庄口停下。
徐放首先下车,绕到庄隅那侧的车门旁,为庄隅打开车门。
“你带我来的什么鬼地方,傅时戟呢?”庄隅并没有下车,在徐放开门的瞬间,他闻到一股子臭味,庄隅皱着眉轻轻用食指抵在鼻子下遮挡。
“傅爷交代了,如果您选择离开,便让我带您来这里。”徐放镇定自若道,“这里就是您亲生父亲的家。”
徐放的所言传进庄隅的耳中,其力度堪比任何爆炸信息的,庄隅从车里钻出,踮高脚,扯住徐放的衣领,他难以置信地追问:“你再说一遍,这是哪里?”
他背着傅时戟委托小夏哥去寻人的事情居然被傅时戟发现了,可他做得那么隐秘,怎么会被发现?
“傅爷知道您想找他们,自然会满足您的。”徐放像是在规劝一个不听话的孩子,说他身在福中不知福。
庄隅松开徐放的衣领,冷声道:“傅时戟在哪?我要见傅时戟。”
他不知道傅时戟怎么会将他送来这里,庄隅想要当面问个清楚,难道傅时戟已经决定结束这场闹剧一般的游戏了?为什么是由一个外人来宣判结局?
徐放回道:“傅爷身体不适,请恕我只能将您送到此,接下来的路,您只能自己走了。”
庄隅望着破败的四周,不敢想象自己的父母居然会生活在这个遥远贫苦的地方,在庄隅记忆中,他生活过的最差的地方就是福利院。
但福利院也位于靠近城市的郊区中,庄隅住的集体宿舍虽老旧,但空气中也不会弥漫着这样的气息,是灌溉农田的粪便味道。
“怎么是在这里……”
庄隅环顾四周,脚下尽是泥土,庄隅盯着定制运动鞋上的污泥出了神。
徐放看着庄隅惶惶的模样,继续细细地交代道:“您的父亲叫作王强,我们已经同他打过招呼了,您可以直接去找他。”
“我的父亲怎么和我不是一个姓?”庄隅挑眉疑惑道。
徐放回道:“我们根据调查的结果确定他是您的父亲。”
“也许我是随母姓的,那他长什么样子,和我像吗?”庄隅即将见到幻想已久的父亲,对这件事情的期待感稍微覆盖过周遭环境的恶劣给他的不适。
“还需您亲眼见过,才好评判。”徐放见庄隅的期待,不忍说出实情,将公文包中准备好的东西一样样交给庄隅,“这是您父亲的屋子的门牌号码,一些现金,一部手机,还有这个。”
庄隅逐一接过,因为他知道自己身无分文,犯不上为了脸面而拒绝。拿到最后的木质匣子时,徐放解释道:“傅爷说,如果您后悔,可以戴着里面的东西去见他,但是往后您就……”
往后就只能心甘情愿被关在傅时戟的身边,这是傅时戟给他的退路,庄隅手指一顿,没有打开,最后还是将木匣子抱在了怀中。
“您已经看到了这里的环境,还是决定留下?”徐放坐在车子里,在关上车门的刹那,最后询问道。
庄隅的心底也不知道答案,可现在这样正是他所追求的执念,离开那个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世界,回到原本的轨道。
“也许,不后悔。”庄隅缓缓说道。
徐放见庄隅执意不肯回头,叹了口气朝庄隅说了句珍重后,便吩咐司机驱车离开了。
“傅时戟,我已经离开你了啊。”庄隅的声音轻轻的,好似怕叫人听了去,不一会儿便消散在空气中。
自己真是太可笑了,在他准备认输时,傅时戟选择终止了游戏。
驶去的车子庄隅已经无法看到,他转过身看了一眼村子的入口,抱紧怀里的东西朝着前方的未知行进。
庄隅穿着身白色的运动服,面料柔软,洁白得好似天边的云朵,一尘不染,与周遭的脏乱格格不入,他小心翼翼地避开水坑和污渍,想让自己干干净净地见到父母。庄隅猜测或许他的父母是因为生活所迫才将自己抛弃在了福利院中,可若是那时的自己能够开口说话,一定不会离开能够给予自己温暖的亲人。
“你是外地人,是来我们村探亲戚的?”见庄隅转了好几圈,好似迷路的样子,一个村民终于忍不住上前问道。
“你好。”
“呦,你是个男娃娃啊。”庄隅开口时,村民才发现庄隅的性别,“咋还留着个长头发,长得也像个女娃子,吓我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