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舟还是没说话,陈原感到有点难堪,“你就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不是的,我是在认真背诵你刚刚说过的话。”
陈原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我可不敢打包票……万一失败了,你可别怪我。”
“肯定不会。”
“实在不行的话,你就辞职创业去吧,找几个合伙人干一票大的。”
“创业初期主要是拉资金,要跟不少人打不少交道。”唐舟打趣道,“我可没有陈老师那么能说会道。”
陈原摆手,“你别笑话我了。”
“况且那些天使投资人估计都认识我父母,这事儿可不好做。”
“那你就偷偷地联系他们呗!赚钱的机会谁不想要?要是做不起来,你家里也不会知道;万一做起来了,做大做好了,他们也没法干预你,你说是不是?”
陈原说得头头是道,唐舟忍不住笑道,“要是真有那么一天,陈老师,我肯定第一个拉你当合伙人。”
第33章 山顶洞人
33.
冬天来了。
陈原把床底下的酒瓶清空了,他尽量减少白日里买醉的频率,唐舟在家的时候尤其注意,可是清醒的日子不好过,他宅在被窝里抱着平板重温大学时看过无数遍的《老友记》,每天看上五六个小时,一周就觉得倦了,最后改成看周周的课外习题,语数外轮流来,还拿着周周的中英双语课外读物读得津津有味。
陈原偶尔会收到LinkedIn系统发来的邮件,里面提醒他有未读消息,不过他从未点开。没有老同事给他打电话,除了一起被裁掉的李艺,陈原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把手机放到一边,开启了静音。
唐舟依旧白天上班晚上加班,有时候半夜三更才回来,那时陈原已经睡了,他一整天没听到家里有动静,以为屋里没人,隔天一起床就偷偷放纵了一把,结果下午两人在厨房里碰见,一个浑浑噩噩,一个浑身酒气,陈原尴尬地笑笑,脚步踉跄地退回卧室内,向后仰躺在地板上继续昏睡。
唐舟后脚跟进去,眼下挂着两只巨大的黑眼圈,他伸手把陈原从地板上拉起来,“睡地上会着凉。”
陈原不耐烦地嚷嚷着,“我没有!没有……”
两人一个对酒精上瘾,一个对镇痛药物上瘾。唐舟以前无论大病小病,全靠止痛药压着,无论是头疼、感冒、还是发烧,吃完药倒头就睡,需要集中注意力的时候就改为吞安非他命。陈原先前咖啡因上瘾,突然不需要朝九晚十以后,副作用就出现了,他也开始头疼,太阳穴里像藏了把锥子似的一天到晚敲个不停,偶尔还会牵扯到他后脑勺的神经,甚至会让他连两只眼眶都跟着阵阵作痛。
酒精并没有治好他的头痛,好几次他揉着太阳穴想要去找唐舟要止疼片,最后脚步还是止在了唐舟的主卧门口。
国际学校十二月下旬开始放寒假,周周一考完期末就被父母接回家了。陈原问唐舟怎么不一起回去,唐舟说,回去了也是吵架,再说了,那样不就只剩陈老师一个人在家了吗?
陈原讪笑两声,道,谢谢你给我作伴咯。
年底了,唐舟公司里的大小饭局多了起来。同事们平日里对他友善,闲暇时还是免不了猜测他的身份。第一次部门聚餐,老板选了个市中心的火锅店,大家围坐在铺了一次性桌布的长桌旁,每两人共用一个迷你小火锅。老板还点了两箱啤酒,一人先发了一瓶。
一名男同事主动发起啤酒,发到唐舟这儿,唐舟表示,“不用了,我一会还要开车。”
男同事一听便兴奋地问道,“嘿,门口那辆黑色的保时捷是你的吗?”
他的声音太大,前一秒还吵吵嚷嚷的同事们立刻噤声,投来八卦的视线。唐舟不喜欢成为焦点中心,他十分不自在地答,“……是朋友的。”
男同事“喔”了一声,把啤酒瓶递给唐舟身旁的女性。
唐舟特意没开那辆迈凯轮过来。还在美国念书的时候他都开着跑车上下学,那会儿兄弟会的朋友们普遍条件优渥,自己没有跑车,家里的兄弟姐妹们总会有,不至于背地里评判他。工作以后情况则完全不同,虽说唐舟这一行的平均薪资极高,可就拿他的直系老板来讲,他的年薪换算成人民币也有大几百万,换车时却根本不会考虑百万级的跑车,五六万美金(约四十万人民币)的宝马就已经算得上奢侈。后来老板公寓的停车费从四百美金一个月涨到五百美金,他一怒之下把小宝马卖了,说养车太贵,改为坐地铁上下班。
唐舟毕业后就把车卖了。搬到纽约以后,唐太太问他怎么不买车,唐舟说,容易被抢。
唐太太让人在网上给他选购了大量的奢侈品寄过去,唐舟把能看到logo的全都束之高阁,顶多只穿几件基础款的素色衬衫上班。总而言之,能看到品牌名的一律不碰。
没想到回国以后,迈凯轮恰好出了新款。尽管唐舟还是没忍住剁了手,但是他平时并不怎么开车出门,停车难是一条原因,公司近是另一条原因,最主要的还是不想受人非议。
唯一一次开车去见熟人就是和陈原吃饭。
今儿出门前唐舟查过地图,他发现坐地铁和开车的时长一样,于是打算乘地铁去市中心。地铁站里的取票机前排满了长队,似乎还有一个旅行团堵在前面,他刚站到队伍末尾,就有位五十多岁的阿姨过来,喊着可以直接扫码乘车,不用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