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个地产大亨在这里打鹿的时候不小心摔下山崖丧了命, 死者家人把射击会所告的倾家荡产, 这里才重新冷清了下来。其实也难免, 这里的山原本就陡峭, 还有不少湿滑的苔藓,稍微不注意就容易出现事故。
会所关门,后续的开发计划搁浅,产权却没到期, 这里于是被无限期搁置。那些建造在林间、供客人们住宿休息的高档木屋别墅也变成了无人问津的鬼屋, 在岁月的浸染下变得破落不堪。
“啊啊啊啊啊!不要杀我啊啊啊啊!——”
坐落在半山腰的某座“鬼屋”中,赵元琪正发出刺耳的鬼叫,瞪着两腿之间的刀子,吓的眼珠子都要掉了出来。
“你他妈闭嘴……”容辛厉声道, 然而声音却有些不稳。
他靠在背后的木墙上喘息着。月色透过窗户照亮了他的额头上的冷汗,和他紧紧的按着上腹的手。那白皙的毫无血色的手背皮肤上崩出了清晰的青色血管脉络, 几乎给人一种晶莹剔透的错觉,美得让人窒息, 又忍不住的心疼。
癌痛来的太突然,胃里像是被大手用力的撕扯揉/捏着, 容辛强忍住疼想直起身抓刀子,然而刚一动俊美的面容上就无法克制的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捂着胃又靠了回去。
怎么又痛了,又在这种关键时候……
裴焰是怎么知道自己抓住了赵元琪的?
人在身体极度不适的时候思想是很难集中的,容辛喘息着胡思乱想, 却思来想去也没能想出来自己在哪个环节出了纰漏,最后只能将原因归结为是裴焰太敏锐,他的一点点情绪波动和异常裴焰都能看出来。
不过看出来也没用,他来的时候用的是假牌照,给赵元琪指的路线也都是小路,在出了市区之后就避开了摄像头。裴焰就算是想要找赵元琪,等找到的时候他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赵元琪估计都已经变沉骨头渣子了,而自己也会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仿佛从未在这个世界上上出现过。
——在得知自己残忍的杀害了赵元琪之后,裴焰会是怎样一种心情呢。容辛想。
他会不会自责,觉得是他没有看好自己,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会不会觉得是他还不够好,如果再努力一点说服自己,兴许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
裴焰就是这样的人,他总会尽量把一切都重担都从他身上卸下来揽在自己身上,对容辛有一种无条件的保护欲和责任感。
容辛回想起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自己的风评很差却几乎从来没有听到校园中的负面流言蜚语,后来他才知道裴焰请校园论坛的管理员吃了几次饭,把不好的帖子都压了下去。
还有在被王文涛背叛的那段时间,自己心情抑郁,裴焰翘了好几次课带他出去玩,还专门预约了他最喜欢吃的一家黄焖鸡,愣是把他治愈了过来。
在赵元琪的事情上,裴焰更是跑前跑后不知道多少次,每一次都能向着给赵元琪治罪的方向前进一点点。容辛绝对相信,只要再给裴焰足够的时间,他一定能说到做到,用法律将赵元琪绳之以法。
他简直是最完美的爱人,就像是最坚强的山峦,将所有的风雨阻隔在身后,努力让身前不被一点阴霾笼罩,只剩下明朗的阳光。
可自己却一次又一次的辜负他。
容辛痛的嘴唇都失去了血色,睫毛上也挂了汗珠,胃里一阵又一阵的拧绞似乎随着思虑而加重,他更用力的按住胃部,手指深深陷入了胃部的黑色毛衣里,痛意却依旧肆无忌惮的蔓延,像是故意要把他的痛吟逼出来。
太难受了。等自己杀了赵元琪,干脆也找个山头直接跳下去好了。
疼痛再一次升级,容辛越发痛的发抖,腰部下意识的挺起,在黑衣下显露出流畅修长的线条,看上去几乎有种形销骨立的感觉。
不知道是察觉到了威胁者的忽然虚弱,还是就是间歇性的疯,赵元琪此时像是忽然清醒了过来,忽然侧头扯着嗓子冲窗外大叫:“救命啊!我是赵元琪!有没有人来救救我!我被抓住了!谁救我我给他一百万——”
“你不值一百万……”容辛的冷汗滴落到了地上,缓缓的抬起头。
赵元琪的叫喊在山林里没有人能听到,但是却让容辛原本就难受的胃越发的翻搅恶心,只想让他赶紧闭嘴。他也确实没有时间了,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还有三个多小时,天就要亮了,他必须在准备好的时间内坐上去Q城的火车,余下的几个月,他不想在监狱里度过。
他用力压了一下胃,然后把手放了下去,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了另一把事先准备好的刀,用指腹摩擦了一下锋利的刀锋:“把你剁成馅喂狗都买不了几个钱,因为你的血都是黑的。”
赵元琪真是清醒过来了,这辈子还没有谁这么胆大包天的对过他,最开始的时候吓得他几乎精神失常,不过现在可能是回过劲儿,初时的极度恐惧和震惊已经消散了不少,恨意和愤怒立刻滔天的顶了上来。
容辛有什么可怕的,他不过是个病弱的大学生罢了。刚才过去那么久他也只是给自己灌水,根本没见血,这是为什么,肯定是不敢啊!虚张声势谁不会,x他娘的,差点信了!
尿骚味顺着他的两腿之间飘了上来,赵元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想起刚才自己的狼狈样儿,恨不得立刻把容辛杀了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