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除了一个人。
那位王子殿下据说已故的亲姐姐,费罗米娜。
她正坐在床上,近乎迟钝地梳理着头脑里杂乱的信息。
奥斯维德很笃定地说路德维希还在城堡里没有离开。再说,哪怕他离开,也不可能在没有魔法帮助的情况下赶到这里来。
那么……父亲所说的即将出席的王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光是想想这个问题,费罗米娜就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这种从她父亲那里感受到的恐惧,竟然比当初进入奥斯维德的城堡、进入魔界的时候,还要更加浓烈恐怖得多。
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
思绪被打断,费罗米娜下意识地警觉地问道:“是谁?”
门口没有回应……
看来是奥斯维德。
“没有关系,是你的话,进来吧。”
费罗米娜话音刚落,那个在小事上有时候异常笨手笨脚的魔族男性就进来了,他手里还拽着一条罩在透明的防尘罩中的裙子。
花样比这几天她所穿得任何一件都要繁复精致得多,一看就是用在正式场合的。
尽管这几天的着装不知不觉就一直在麻烦奥斯维德,但她看到这样一件礼服时,还是不禁愣了愣。
“……用不着这么隆重的,虽然是在王宫里的舞会,可是参加的大多数只是普通人,一般的着装应该就够用了。”费罗米娜道,她从王座大厅回来后就没再出过门,此时还不清楚准备使出全力引起王子注意的少女已经足以绕王城三圈,所以在她看来,完全没有必要穿这种一看就是过去抢风头的礼服。
当然,奥斯维德的心意她还是很感激就是了。
奥斯维德却摇了摇头。
他接着用魔法掏出了几个盒子,一个接一个地堆在床上,费罗米娜随手拿了一个打开看,发现是一串的宝石项链,那种典雅的光泽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她有点无奈地笑了:“不会还准备拿南瓜什么的变一辆马车出来吧?这里可不是童话故事啊。”
说来也奇怪,虽然教会已经到了谈魔法而色变的程度,对魔族有关的事情都无比忌讳,可是民间的逸闻、儿童诗歌中,却有不少和魔法相关。费罗米娜第一次从军队的战友中听到这种触及教会底线的故事时,着实被吓了一跳。
不过竟然也会被吸引。
“……南瓜?”奥斯维德皱了皱眉头,十分困惑的样子,明显没有听懂费罗米娜说的是什么,“……我可以试试看。”
“不,不必了。”她连忙摆手拒绝,从这个男人的表情来看,他搞不好是认真的。
想了想,费罗米娜又补充道:“……下次应该让大臣们考虑编几本儿童读物,童话之类的。”不过得在解除和魔族之间的芥蒂之后。
虽然没有用南瓜,但奥斯维德确实把他们的那架马车拖出来继续使用。
费罗米娜对他的重视程度感到意外……然后,她很快明白为什么奥斯维德非要坚持这么做了。
婚庆第六天的夜晚终于降临,教会那口大钟敲响了六点钟的钟声。
即使是费罗米娜也从来没有在王城见过这种景象!密密麻麻的或新或旧的马车填满了街道的每一个角落,空气中满是香水和脂粉的气味,女孩子的笑声和议论淹没了这个王国的其他所有声音。
——她们是疯了吗。
这是费罗米娜的第一个念头。
“我真是羡慕你,竟然租到了马车!这样等下进入王城的时候看起来就会稍微高贵一点了。”旁边一个步行的女孩,在费罗米娜探出头的时候和她搭话,“这两天的马车实在太走俏了,昨天晚上天黑之前就全部被租光了,牛车也是……连拉货车临时改装出来的那种马车也没有了!唉,早知道路德维希殿下这次会出席,我早一个月……不,早一年就要准备起来!”
她拽了拽身上那条缀满鲜花的夸张裙子,不满地道:“我和妈妈昨晚才得到消息,把花园里的鲜花全都摘下来了,希望看起来足够别出心裁。你说王子会注意到我吗?”
费罗米娜张了张嘴,实在说不出什么话来。
“唉,算了,我也知道自己希望渺茫,只是撞个大运而已。”少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毕竟我这种花匠家的丫头,怎么也不可能比过那群贵族小姐的。她们这次也拿出了压箱底的礼服,毕竟杰夫少爷和公主结婚以后,世界上再也不可能有比王子殿下更好的选择了……你看前面那个人!”
少女的手指往前一指,费罗米娜顺着她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辆黄金打造的亮闪闪的马车,前面坐着两个车夫,后面跟着四个随从,马车内的人从窗口露出半张赏心悦目的脸和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五根手指上都戴了一只无比璀璨的钻石戒指。
费罗米娜:“……”
少女啧啧赞叹:“那就是王城首富的女儿吧?真是太厉害了……我听说她家的财产和国王陛下比也不会逊色呢,只可惜家里没有什么爵位,所以总被人看不起。要是这次可以嫁给王子殿下的话,就一举翻身啦。”
费罗米娜发现她对自己的民众和弟弟了解得还是太少了……她一直很清楚杰夫是城里女孩的梦中情人,却没想到路德维希也是。
人们前所未有的高涨热情同时引起了前所未有的交通堵塞,进宫的队伍蜗牛一般缓缓地挪动着。大概是因为行进过程实在太无聊了,时不时就会有人互相搭话,费罗米娜也遇到好几回。也有人尝试和奥斯维德说话,不过奥斯维德好像已经适应了当一座雕像的工作,一直以不说、不动、没表情来应对,这让想要和他说话的男女都很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