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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纸上被泪水沾湿的那行字,是《边线》里最后一段歌词:
    「……我在线的这边沉默,假装一切都很快活,不能逃离汹涌的暗河,不能赦免亘久的沉疴,只有在线的这边独活。」
    原来人痛哭至极致的时候,会真的发不出声。
    ……
    后来,方少灼带着白楚重新进入灼华,直接给了他音乐总监的位置。
    甚至,方少灼还帮他联系上最好的医院、最资深的主治医生,全权包揽他面部疤痕修复手术的费用,似乎誓要给他崭新的人生。
    白楚问过为什么要这样待他。
    方少灼不答,却问了白楚另一个问题:写歌的时候,你能忘记那些悲伤消极的过往吗?
    白楚想了想,说:不能。
    方少灼便笑:忘了吧,记性太好的人总是会活得不那么快乐。
    白楚想,这话也许他是在对自己说。
    再后来的某一天,方少灼从他亲手壮大的灼华娱乐公司楼顶,一跃而下。
    传言有许多,影响也很大,因为事前太过毫无征兆。有说是抑郁症,有说是染上不该染的东西,甚至有人说是风流债太多而被情杀。
    那天晚上白楚坐在‘713’酒吧里,比平时多喝了一瓶的酒。
    有人在角落里拿把吉他,孤冷的灯打在那人身上,轻轻弹唱了一首《unintended》。白楚听完这首歌,正好干完那瓶酒。
    喝完的时候他想,不能再听第二次了。
    也许之后的日子过得都太平了些,反而让白楚感到不适应。风轻云淡,天高地阔,他突然想去外面走一走。
    白楚辞去当初那人给的职位,流浪了一年。
    等看尽了风景,再踏上这片故土的时候,白楚带着完全陌生的心境。却又遇上了一个他没想过会再见的人。
    宋慕洋。
    宋慕洋主动约上他,在他面前苦苦诉说着方少灼走后自己的失意寥落,即使他的脸被改造得越发魅惑众生,可惜年龄已经摆在那里,再也勾不起那些他想要攀附之人的兴致了。人们总是喜新厌旧的。
    宋慕洋实在太过寂寞,他看白楚自方少灼死后就销声匿迹,便以为白楚也是因为没了方少灼这座靠山才被驱逐出门,想着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伤感,才约着一起倒一倒苦水。
    可是与人见面后,他却改变了主意。
    他最后一次见到白楚,还是方少灼把人带进公司的时候。那时白楚的长发还没剪,脸上的疤还留着,依然是一副没人想多看一眼的模样。
    而如今的白楚则是彻底换了个人。留着极短的发,五官成熟英俊得不可思议,这一年多的时间也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身上的气质变得浑厚深沉,如江海充满了无限包容的力量。
    宋慕洋几乎是立刻被这样的白楚所倾倒。
    他这样看过来的眼神,白楚也并不感到陌生。这一年来,自己已见过了许多这般类似的眼神。
    所以当宋慕洋边说着边握起白楚放在桌上的手时,白楚甚至连眼皮也没有抬动一下。
    那目光中动人的熠熠秋波,在白楚看来就是死水一潭。握住的掌心里有轻痒撩过,也勾不动他内心丝毫触动。
    这流浪的一年里给他带来最大变化的,也许就是他的心变得再难起波澜。
    可是当宋慕洋做出这一切别有深意的举动,甚至更加肆无忌惮后,白楚也依然没有拒绝。
    他的身体放纵着,也麻木着。心底没有挣扎地扭曲着。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在走那人曾经走过的路。
    ‘既然不能触碰到那个人,那就得到那个人曾经抱过的人。’
    那时的白楚不会知道的是,这样的念头,在将来的无论任何时刻,都会像是刺骨的寒针,能将他从飘忽的云层之上,狠狠钉回无底的深渊。
    ……
    “白楚,你还好吗?”
    白楚睁眼,面前是导演放大几倍的面孔。
    他吓了一跳,想退后一步又被导演拉住了。
    他茫然地望了一眼四周,才发现自己竟浑浑噩噩地走出了片场,甚至差一点就要出了剧组划出的安全区域,还被总导演亲自追出来拉住。
    他们所在的地域人迹罕至,地势不平,杂草丛生,很容易发生一些难以预料的状况,所以需要格外注意自身安全。
    “抱歉,我没有留神。”他低下头道歉。
    导演没太在意,只是拍了拍他的手臂,“怎么看上去有点心不在焉?”
    白楚的心里刚经历了一场风雨,但是他无法对任何人说起,于是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可能是昨天没有休息好。”
    导演看着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对了,我还没祝贺你拿奖的。希望这部电影你也能捧座奖杯回来啊!”
    白楚只能微笑应着。
    这部电影并不能帮他或者给这位导演赢得什么奖项回来。因为这就是一部彻头彻尾为迎合市场讨喜的商业片而已。口碑很好,但还谈及不到深度。
    白楚乐于接受多样的尝试,并不拘泥于某一种,而限制自己的可塑造性。他也清楚自己所下的每一个决定,并可以为之付出相应的后果。
    包括昨晚。
    昨晚,他清楚地知道,只有当遇到方少灼以后,心底里的潜意识才终于被诱发,致幻剂的效果才真正发生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