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把我带来这里干什么!我要回家……”
江泠抱着手臂嘲讽地笑了下,“回家?”
“回哪里。宋家?宋蝉喧还有工夫管你吗。”
陶桃讨厌从江泠的嘴里说出宋蝉喧的名字,这比从刘莱那里得到的悲伤还要让陶桃生理性不适。
陶桃紧了紧牙根,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所以你把我带来这里是要羞辱我?是要嘲笑我不值钱的喜欢,还是要像别人一样让我看清事实?”
陶桃说话的时候嘴唇颤抖,瞪大的眼想要装出强势和无所谓的姿态,却又藏不住半点悲伤和孤独。
江泠立刻后悔了。
江泠别过头去不再看他,“你有什么值得我羞辱和嘲笑。”
“带你过来只是不想看你流落街头。”
江泠说着便转过身去,丢下一句“一楼有客房”就再也没回头地上了楼。
江泠走后,陶桃呆呆地站了会儿,环顾着空荡的屋子,陶桃觉得孤单,也觉得格格不入。
陶桃是想走的,可他走到了门口却不知出了这扇门可以去哪里。
宋家是再也回不去了,兴贸也不属于自己,自己这幅样子更是不能去打扰亓予。
看着院子里的灯光,陶桃突然明白自己只是这座城市里的一粒尘土,一颗浮萍,随时能被一阵风带走,被一场雨打落。
陶桃慢慢蹲下,掩面痛哭。
江泠站在楼道的暗处,听到陶桃隐忍的哭声,他的眼里也闪过痛苦。
江泠以前并不明白喜欢一个不会爱自己的人是这样叫人无可奈何却又无能为力的事。若是早就知道,江泠也不愿在这场博弈里丢失了自己。
只可惜现在已经来不及抽身。
陶桃哭了会儿便站了起来,想着先在江泠这里借宿一晚,等明天一早就离开。
转身看到迎面的酒柜,陶桃突然很想喝酒。
陶桃这辈子很少喝酒,以前是听妈妈的话,后来妈妈不在了,他又开始听宋蝉喧的话,陶桃现在才有时间思考,自己好像一直没做过不听话的孩子,也没做过真正想做的事。
从来都是别人在告诉他该怎么走,他习惯了头也不回地走别人规划好的路,可他想走的路要走的路到底在哪儿,陶桃从未想过。
像是告别青春的最后一次叛逆,陶桃深深吸了口气,抬脚走到酒柜跟前,从酒柜上选了一瓶威士忌。
听到楼下有玻璃碰撞的声音,江泠眉心一紧,快步下了楼。
见到陶桃正捧着酒瓶仰头喝着酒,江泠心里苦涩,却不知如何是好。
江泠叹了口气,走过去从陶桃手里拿过酒瓶,看着他喝得急了而呛到的样子于心不忍。
“别喝了。”
陶桃咳了两声朝他笑了笑,重新夺过酒瓶,“今天我请你喝,算我账上。”
江泠皱眉,想去抢酒却被陶桃躲了开来。
陶桃后退两步将酒抱在怀里,连连摇头。
“你们都不让我喝酒,可你们自己还不是都喝酒。”
“妈妈是这样……宋……宋蝉喧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为什么你们做不到的事却要我做到?”
“这不公平……”
陶桃说着,踉跄了两下,江泠心里一紧,下意识要去扶他,可陶桃已经扶着椅背坐了下来,仰头灌了一大口酒。
江泠见不得他为了宋蝉喧在自己跟前伤神难过,妄想一醉解千愁,可江泠也舍不得再伤他。
如果可以,江泠倒真希望他喝了酒,什么也都能忘。
江泠微微叹了口气,坐到陶桃身边,到底还是妥协了下来,低声劝着,“少喝点。”
陶桃朝他咧着嘴笑,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你也喝,我请你。”
江泠摇头,只是看着他。
陶桃酒量极差,方才喝酒又喝得急,再加上那酒烈得很,这会儿已经有些上头,叫陶桃迷迷糊糊看不太清江泠的样子。
陶桃心里委屈,又仰头喝了一大口,整个人往后一倒,看得江泠的心紧紧揪着,忙将他扶到自己身上靠着。
“你这样喝,是嫌自己的胃病不够厉害是吗”
陶桃靠在他身上吱唔着,说了什么江泠也没听清,只是隐隐听到他好像在哭。
江泠没有低头看他,能够容许他靠在自己身上为别的男人哭,已经是江泠最大的宽容。
陶桃的心实在太苦了,这么些年来所有的苦都聚在了一起,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样。
陶桃始终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幸福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多自己一个。
陶桃靠着江泠,仰头看着头顶的灯,笑了起来。
“这灯好看……我喜欢……江泠,你把这灯卖给我吧……”
江泠轻轻“嗯”了声。
陶桃伸出手指着那盏灯,眼里有泪又看不清了。
“江泠……偷偷告诉你……我一点、一点也不喜欢亮的地方……可他以为我喜欢灯,真的一点也不了解我……”
“妈妈不了解我……他也不了解我……没人了解我……”
陶桃口中的那个“他”让江泠嫉妒,可却不能说什么也无法做什么。
至少是现在,江泠没办法剥夺陶桃痛苦的权利。
陶桃是真的醉了,他已经开始分不清这是哪里,也记不得自己是谁,他不断说着话,像是想倾倒自己一腔沉积太久的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