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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家今日来时为何而来?”他岔开话题,冷淡问道。
    范知春着这种明显不欢迎人的语气官家习以为常,一点也不是生气。
    他从小看到的太傅都是这般模样,公事公办到近乎刻板无情的地步,若不是对太子殿下稍微和颜悦色一点,他简直以为太傅是一个无欲无求无情的人。
    只是,他的这个问题,官家却明显不太好说出口,毕竟若是来说抓自己儿子错处的,显得太过小肚鸡肠,甚至阴谋十足。
    崇王殿下显然没这个烦恼,他打破僵局,率先发难:“父皇禁足太子,太子却带人来政事堂,不尊圣谕。”他冷笑,紧接着话锋一转,朝着冉阁老笑问道,“冉阁老精通大梁律法,素有‘活法典’之称,还请冉阁老赐教,太子这等行为该当何罪。”
    被波及到的冉温一张老脸瞬间阴沉下来,瞪着崇王殿下,嘴角紧抿,沉默着。冉阁老久经刑场,杀人无数的目光几乎要露出骇人的光泽来。
    盛宣坤心生恐惧,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我就是问问。”他弱声地为自己辩解着。
    “对对,欢怡还小,说话无礼狂妄了些,没有别的意思。”官家打着圆场。
    冉温捏紧拳头,沉默不语。
    范知春叹气,看向崇王殿下:“这事怪我,是我叫太子来政事堂的,太原战况紧急,太子殿下又曾在太原呆过一年,对邹明恩也颇为了解。太原虽不是政事堂的事情,却也是大梁的事情,我心生忧虑,便把太子叫来询问。”
    崇王怒喝:“胡说,明明你之前看到太子也很震惊。”
    “我只是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太子殿下虽被禁足但心系大梁,令人欣慰。”范知春面不改色地回答着。
    “张阁老,你说,你刚才也在,范阁老是不是……”盛宣坤瞪着张阁老,好像他只要说了一句不中听的,就要撕碎他一般。
    资历最浅,且背靠枢密院的张阁老被崇王殿下拎到人前,一句话也不敢说,恨不得当场晕过去避开这场是非。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崇王和官家的视线尤为紧迫,但范阁老平淡的目光却比前两者更令人害怕。
    范阁老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杀人不见血,最为恐惧。
    他哆哆嗦嗦地开口,一句话囫囵地说,也理不清到底想说什么。
    “不必为难他,范阁老去请太子的时候,某也在场。”不曾想最后是看上去最为不近人情的冉温替他解了围。
    “对对,我真的不知道,还请崇王明察,微臣当日只忙着考虑户部的事情了。”张阁老像是抓住浮水的木头,连连撇开关系。
    “你,你们,分明就是维护……”崇王气得口不择言。
    “闭嘴,政事堂岂容你喧闹。请来太子不过是两位阁老忧国忧民。此事还是怨你,若是你争气,又岂会让两个阁老忧心,还需努力啊。”
    庆延帝看到现在,那会不明白政事堂的态度,嘴角泛起冷笑,意有所指地骂着盛宣坤。
    “官家说得对。”范知春面无表情地附和着。
    “政务还要烦请诸位阁老多多担待,而且太原之事急不得,朕按下不发,自有道理,范阁老不必忧心。”临走前,官家笑说着,神情冰冷,目无笑意。
    “自然,官家为国为民,微臣鞠躬尽瘁。”范知春抬起头来,注视着马车上高傲不可一世的君王,依稀能看清他年轻时的模样,可一腔锐气却早已被奢靡的內宫生涯磨得一干二净,心中悲凉之情刚升起却又很快冷硬下来,坚定说道,“死而无憾。”
    马车很快消失在六位阁老面前,范阁老站在最前面,良久之后这才收回视线,背对着对着其他同僚。
    “诸位谨记,手中的奏折不是一张张代表个人政绩的白纸,而是大梁数百万黎民,还请同仁们慎重对待,为官为民,治国平家,不为己私。”
    “阁老教训的是。”背后五位阁老面露敬畏之色,齐齐行礼应下。
    “都散了吧。”范阁老长叹一口气,无力地挥了挥手,被人搀扶着回了孔目房。
    “殿下为何而来?”冉温出现在孔目房,赶走了办公的舍人,直截了当地问着。
    范知春手中捧着一本书,也不知到底有没有看,听闻他的话只是合上书,笑了笑:“太原之事。”
    “很严重?”冉温警惕地看着他。
    “生死攸关。”
    冉温脸色一僵,打量着老友的神色,赫然发现他今日不是在开玩笑。
    “那你刚才怎么不继续和官家说……”他急道,但他说了一半,突然停下接下来的话,脸色僵硬,“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你今日跟官家说话很奇怪,你对官家虽然一向不谦逊但从不无礼。”
    范知春噗呲一声笑出来:“我就知道你最懂我,今日还帮着我圆谎。”
    冉温眉心皱起,呵斥道:“不要给我岔开话题,太原之事开不得玩笑。”
    “我不开玩笑,这事我有分寸,你只需帮我一个忙。”
    “什么?”
    “不论发生什么,务必同我一起稳住朝堂。”
    东宫内,苏锦瑟毫无负担地吃了今日限额的三块糕点,在和王嬷嬷讨价还价再吃两块失败后,不甘不愿地喝了碗补药,这才宣张如九入殿。
    “官家走了吗?何时走的?”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