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舒王,他心绪是复杂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不喜情绪占大数。
“压不住。”冉阁老淡淡说着,“舒王殿下到底是一个亲王。”
庆延帝沉默。
“政事堂已经拟定让崇王进户部了,只是没有职位,直接跟着张阁老入职。”冉阁老看着面色阴郁的帝王,浅浅叹了一口气,换了话题开口说着
他看着官家突然露出的惊讶神情。
“阁老们一致同意的,太子殿下已经盖章了,不日就会送到官家案头。”冉阁老淡定说着。
他见官家露出不可置信的模样,微不可闻地摇了摇头。
“官家多虑了,太子殿下最识大体,两人毕竟是亲兄弟。只是那日崇王殿下先是对殿下挑衅无状,后又对太子妃出言不逊。自古长幼有序,不同意他入户部的折子是我和范阁老压下的。”
“崇王的脾气只是差了些,太子与他计较什么。”庆延帝不悦地说着。
冉阁老半垂着眼,不接话。
天家家事最是麻烦,沾了就脱不开手。这些人精从不轻易站队,免得伤了自己。
“那舒王的事情,也是太子……”官家试探地问着。
“是阁老们一致商议的。”冉阁老替太子掀了黑锅,无奈说着,“官家三思,舒王及冠后被封为舒亲王已有两年时间,可至今不曾入职锻炼。崇王还未及笄就已封王,及冠一年就已经定下位置,可若是还不确定舒王的职位,世人该如何设想。”
“长幼有序,不可废啊。”冉阁老语重心长地劝着。
虽说手指有长短之分,但官家实在太过了。崇王是弟弟,还未成年就被封王不说,现在挂职磨炼也要越过舒王,实在说不过去。这也是五个阁老同意的原因,官家不想遮掩,但他们要替官家遮住一些脸面。
庆延帝沉思片刻,最后长叹一口气:“寡人不过是怕舒王不堪大任,乱了刑部章法而已。”
官家递了台阶,自顾自地解释着,冉阁老低着头不说话。
冉温出门的时候,天色暗了下来,天际黑云翻滚,群山沉寂,隐隐有大雨的迹象,突如其来的大风迷了他的眼。
“阁老,走吧,要下大雨了。”扶着他的是刑部的舍人。
冉温站在原处,盯着东边低压的乌云,黑云摧城城欲摧,夏日的暴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走得无声无息。
“这碗水终究是翻了啊。”冉阁老精气神一下子衰了下来。
他是一条路走三法司上来的阁老,一直沉迷庶务,不理朝堂正事,有些事他不问不代表不懂,可懂了又如何,这朵云终究是飘过来了。
“范阁老今日来了吗?”冉温扶着舍人的手,长叹一口气。
舍人不敢多问,落后他一步,恭敬说道:“来了,一大早上就和殿下在孔目堂议事。”
“那便去找他。”
舍人听到冉阁老冷硬的声音,心中一惊,微微抬起头来,只看到轿帘一闪而过后面冷冽愤怒的脸。
盛宣知和范阁老把最后一件事情商榷后,只见冉阁老气势汹汹地走来。
冉温名字听着斯斯文文,却也是一个习武之人,算得上文武双全,年轻时一对双刀使的虎虎生威,打退不少不法分子,如今年纪大了,依旧身体健朗,面色红润。
“冉阁老。”盛宣知行了一个晚辈礼。
冉阁老侧身避开,对着太子行礼请安。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范知春抬了抬眼皮,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平静地说着。
冉温看了一眼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知礼识趣,立马退了出去。
“怎么了,又闹什么脾气,说说吧,早上吃了炸/药,瞧你这火气,打个雷都能着火了。”范阁老的嘴自然是温和不起来的,没把你损出半条命已经是看在多年好友的面上。
冉温深吸一口气,掏出怀中的折子,扔到他怀中:“官家准了。”
范知春看也不看,直接扔到案桌上,并不意外。
“你,你那日是不是……”故意的。冉温难得踯躅地问着。
其实十天前的议事折子里是没有舒王殿下的时候的,舒王的情况,年轻点的人不知道,他们这种一脚踏进棺材里的人精还能看不清吗。
官家不喜欢舒王,这已经不是隔成纱的事情了,阁老们也都是人精,哪会自己触霉头,可范知春提出来就不一样了。
这样历经三朝而不倒的人,若不出意外,太子继位,这位帝师名望将更加如日中天。他的所作所为可不仅仅是可怜这个没人爱的舒王殿下。
“殿下太盛了,他是我学生。”范知春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却让冉温脸色一变。
“你活腻了吗,天家事天家了。”冉温没想到他倒是直接,咬牙切齿地说着。
朝臣参与夺嫡是大忌,尤其是本没有利害关系,本就足够明哲保身的人,随意站队只会殃及后辈,祸及家族。
“是……他,先僭越的。”范知春掀了掀眼皮,如针毡般锐利的眼神,意味深长地落在冉温身上,只把人看得坐立不安。
冉温楞在原处。
他?官家?
官家僭越的嘛?显而易见,他是。
一年前让崇王去接太子,还让他带了圣旨,要给太子一个下马威,之后为了户部的位置接二连三逼迫太子退步,再是给崇王选妃,汴京流言蜚语,最后到了那日政事堂的冲突,官家视而不见……一桩桩一件件,背后都是官家的手笔,他在给他宠爱的儿子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