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着耳边声乐不断,眼角不经意间落入那点微光,一颗散漫的心好似被人从昏昏沉沉的睡梦中戳醒, 猛地一跳, 瞬间紧张起来。她握紧手中的却扇, 眉眼微微下垂, 在鼓声中踏上最后一个台阶,终于在大庆殿前站立。
雕栏玉砌、丹楹刻桷的正殿金碧辉煌,高高挑起的琼顶, 十八根擎天大柱,浓郁的熏香过着炭火的热气阴面而来。
这是她从不曾想过的一条路,现在只要跨过这个门槛便再也回不了头, 她犹豫不是害怕,只是迷茫紧张。
一旁的太子殿下的手像是感觉到她的迟疑,伸手扶住她的胳膊,温柔又有力地握住她的手, 清浅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别怕。”
苏锦瑟举着扇子侧首看了他一眼,果不其然和他四目相对,殿下沐浴在阳光下,昏黄色的日光落在他的发丝上,好似闪着和煦的光。
苏锦瑟盯着他琥珀色的眼珠中,透过这双眼睛看到殿下的内心深处,可那双眼中依旧透出坚定认真。
她高高悬起的一颗心瞬间安定下来。
她想,这条路上有殿下,也许并不难走。
“取扇。”大殿门口的司仪唱和一声。
一旁的温嬷嬷正打算替姑娘拿下扇子,还未动手,就见殿下伸手,握住她的手心轻轻拉了下来,露出扇后面的脸颊,水沈为骨玉为肌,端得上是倾城绝色之姿。
苏锦瑟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微微低下头来,她觉得手中的红绸被人攥紧,微微侧首看了盛宣知一眼。
“走吧。”他把扇子交给他人,轻声说道。
锋利俊秀的眉眼在春日暖阳下露出一点温柔之色,如冰上峭壁上冒出一点娇嫩小花,瞬间迷了人的眼。
苏锦瑟不知为何红了脸,不得不移开视线。
太子大婚冗长庄重,司仪手中的表章又长又华丽,把人念得晕晕乎乎,大庆殿内的熏香香软醉人,成功让原本就早起的苏锦瑟脑中升起困意。
到最后强撑着昏睡脑袋的苏锦瑟只是麻木地跟着殿下,他跪她也就跟着跪下去,他磕头她也学着磕头。
直到她听到司仪一声:“礼成。”这才回了神,掀开睫毛,露出迷茫迷糊的眼睛,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一旁的殿下。
“我让人送你回东宫。”盛宣知趁着人群闪开,低声说道。
苏锦瑟迷迷瞪瞪地眨了眨眼,在满脑困意中找出一丝清醒之色,小声嘟囔着:“可以离开了吗?”
盛宣知摸了摸她的脸颊,细腻柔滑的质地令人爱不释手。
“自然可以,这只是开始,后面的事情要在东宫完成 。”盛宣知见有小黄门匆匆跑来,恋恋不舍地收回手。
苏锦瑟脸色大变,瞬间清醒过来:“还有!”
她可是从天还没亮就折腾到现在,看天色已经是下午了,她只吃了两块糕点,现在饿得浑身不清醒,看着新跑来的小黄门,穿着绿衣裳,浑身圆鼓鼓的,好似一块成精的绿豆糕对她迎面而来,招呼她赶紧咬一口。
盛宣知打量着垂头丧气的人,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来,可惜苏锦瑟陷入打击中一点也没发现。
“送太子妃回东宫歇息。”盛宣知对着温嬷嬷吩咐道。
一直沉默站在身后的温嬷嬷立马扶着太子妃点头称是。
苏锦瑟最后被塞进马车中,马车摇摇晃晃,带着不甚清晰的喧嚣,耳畔是醉人的春风,她一双眼都睁不开了,被温嬷嬷牵着入了椒房,靠着床柱竟然直接睡了下去。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自己站在软绵绵的垫子上,四肢发软,脑袋昏沉,意识也模糊起来,人也陷入黑暗中。
盛宣知来的时候,只看到温嬷嬷弯着身子小声的叫唤着人,殿内寂静无声,谁也没想到太子妃还未完成最后一步竟然直接睡了过去。
温嬷嬷额间露出几点冷汗来,暖洋洋的内室让她背后衣裳都湿透了。殿内站了不少丫鬟嬷嬷,有太子妃自己带来的,更多的是东宫自己的。
她们看着殿下,又看着太子妃,心思浮动,有人担心,有人鄙夷,更多时候是沉默。能站在这里的丫鬟嬷嬷个个都不简单,明日过了太子妃的眼,便都成了东宫的内院人。
“不用叫了。”盛宣知低声说着。
温嬷嬷老脸涨红,尴尬地搓着手,露出里面睡得香甜的苏锦瑟,一张如玉小脸睡得粉扑扑的,嘴角还带着笑意,想来是一个好梦。
盛宣知坐在她边上,一双眼睛落在她身上,从眉梢到嘴角,冷漠的脸上露出笑来。
他一笑,屋内的气氛就松快起来了。要知道殿下一向不苟言笑,御下极严,容不下一丁点的错误。
众人何曾见过他的笑脸,他今日一笑,不少丫鬟瞬间红了脸。
“罢了,礼仪从简,不要打扰太子妃休息。”盛宣知对着喜婆低声说着,昏黄烛光下,俊秀的脸上依旧带着零星笑意,斜飞的剑眉都卸去三分冷峻。
喜婆连连点头,算是明白这位太子妃在殿下心中位置不清,也不多做纠缠,嘴皮子麻利地说了吉祥话,只挑了剪发作为礼节,笑说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装着两人头发的红色荷包被太子握在手中,这荷包要求新娘子自己绣,苏锦瑟绣功一般,只捡了最简单的并蒂莲绣着。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欧阳泛流激动地压低嗓子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