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走吗?”欧阳捏着花灯,小心翼翼地说着。隔壁的小院安静下来,这片竹林也跟着静了下来,太原的冬夜一向如此寂寥。
“汴京那边如何,圣旨出京了吗?”盛宣知的视线还是落在屋顶上,好似那人刚刚还在屋顶艰难蹒跚的坐着,又慢吞吞地做下去,最后好似凌风而去地站着,可眨眼又消失不见了。
所有的一切都深深地印在他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
“出了些波折,范相公极力反对,政事堂一日上了三道折子,连荣院长都不肯点头。”欧阳泛流啧啧称奇。
盛宣知眉心一挑,惊奇说着:“怎么连荣长玄这个老狐狸都不同意,杨贵妃不是他的人吗。怎么父女出现分歧了?”他冷笑,捏着手中扳指,浓密剑眉微微下垂,在眼角留下一道黑色阴影。
“加把火,把我在太原的事都递到宫中,尤其是今日的事情,务必让全汴京的人都知道我千金博佳人一笑,非娶苏家女不可。”他接过欧阳泛流手中的胖花灯,看着上头的小猫图案,皱了皱眉,“太医可有说她何时会恢复记忆。”
“不曾,太医只说她气血两空,为内虚之像,需好好调理。”欧阳泛流摇了摇头,嘀咕着,“七娘子养在深闺的姑娘家怎么会好端端内虚呢,他不曾流血受伤,怎会如此虚弱,好似大病初愈一般。”
盛宣知心神一震,突然说道:“你之前抓的那个道士还在吗?”
欧阳泛流啊了一声:“坏了,让人一直关在地牢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不知名太太给的章推,爱她!
第52章 朝堂博弈
大梁汴京素有八荒争凑, 万国咸通的美誉,这般闲适富裕的生活,让汴京生活安逸又奢靡,人人都向往这块肥沃土地。
可这般悠闲的生活气息却是没有传到今日的朝堂上, 小朝会气氛紧绷, 人人自危, 不过是因为难得按时早朝的庆延帝宣布要给太子赐婚,赐婚的对象还是远在边境的一个小侯家中庶女。
太子乃是国之重器, 太子大婚乃是举国同欢的大事,自来都是慎之又慎, 太子妃乃是他日入住后宫之人, 作为天下女子表率,说是千挑万选,大浪淘金也不为过。不曾想庆延帝竟敢如此随意, 草率地定下一人。
朝堂上大臣跪满一地, 恳请官家收回成命, 不少亲太子派的人也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大殿上, 朝堂上的氛围期期艾艾,凄惨万分。
庆延帝年轻时还能算得上英俊,初登基时也算兢兢业业, 但随着后宫人数越来越多,行事越来越荒诞,沉迷酒色让他整个人慢慢浮肿起来, 没了一点帝王的精神气。
在今日上朝之前,他已经半月不曾上朝。
“苏家女行为贤良,言行端庄,苏家也曾救过孤, 乃是忠良之辈,为何配不上太子。”庆延帝一双被肉挤压的眼睛瞪着大殿上跪满一地的人,冷笑,“还是你们也像那些酸儒之辈一样觉得什么嫡庶之分也极为重要,高低门楣才能匹配。”
众人大呼不敢,心中暗凛官家是真的气急攻心了,连这话都说了出来。
庆延帝虽是先帝嫡子,但前有文武全才的哥哥,后又才智过人的弟弟,先帝在世时被封为莱王,去了太原封地,无事不得入京,这也说明若无意外,莱王此生都无缘皇位,被人笑成还不如庶出的皇子。
不曾想先帝去的匆忙,皇位之争向来充满血腥,皇后连同两位嫡子皆被人毒死在中宫,原本有能力竞争的几位皇子刀戈同向,汴京乱成一团,众人胶灼间,当时谁也不在意的莱王勤兵入京。
莱王在汴京有荣国公荣长玄开道,在太原有执掌大权的景王扶持,除了襁褓中的十三弟存活于世,其余兄弟皆命丧其手,这位莱王算得上是踏着血腥入了汴京,成了如今的庆延帝。
这是他最忌讳之事,毕竟当日中宫太子的死因至今不明,是以忌讳嫡庶长幼。
至于忌讳门楣,则要从后宫有个杨贵妃说起,她乃是太原渔家女,被当时的莱王看上纳入后院,生下崇王殿下后被封为贵妃,至今盛宠无双。
皇后仙逝后,管家曾想把贵妃抬为皇后,被当时的御史大夫宋毅一头撞死在大殿上而被迫中止此事。
大梁开国立下勒石三诫,第三诫就是不杀上书言事者,今日上书言事者未免官家坏了祖宗规矩,在朝堂上毅然赴死,以此明志,自然将杨贵妃通往帝后的路彻底封死。
宋毅慷慨赴死时,大义凛然,侃侃而谈,至今被封为佳话——王后帅六宫之人,宫闱内政全全资皇后综理,理事在德不在险,事理洞明,修仁、修德、修明才能共治天下,世间乌有圣后逊渔女之礼,且此凤阳宫,自祖宗相传是皇后之居。今鸠占鹊巢,居凤阳官不移耶,礼法何在,名分何在。
“此事不要多言,朕心意已决。太子妃之位在贤不在高,苏家世代忠良,镇守太原,不可寒了边疆之心,太子为人储君更该做好表率,诸位都言太子贤明圣德,如今边疆不稳,不是更应该牺牲自己吗。”官家难得强硬地说着,嘴角微微勾起,故意把太子婚事与国家大事联系起来,带出□□裸的恶意,“可还有谁以死谏言,朕,都等着呢。”
殿中御史台诸位同僚心中一凉,脊背发凉,知道这是官家给出的最后的警告,不曾册立杨贵妃为后是他最大的心病,他至今怀恨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