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你今日起的头。”殿下居高临下看着地下蜷缩在一起的人,面无表情地问着。
阿全浑身颤抖着。
苏锦瑟闻言,抬起头看了一眼神情冷淡的太子殿下。
假山处发生的具体事情她根本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殿下是如何得知。
她倏地想起之前被罚跪时,他匆匆而来,中间并没有耽误太多时间,比她之前预想的时间短许多。
她的目光落在门口那些黄门身上。
大堂内,寂静无声,阿全也被吓住了。
“你若是吓住了,便由我来说。”苏锦瑟摇了摇头低声说着。她声音轻柔,回荡在寂静的大堂内。
阿全猛地抬起头来,看着模样艳丽的苏锦瑟。
他印象中的苏锦瑟瘦弱胆小却温和善良,她在苏家像一根细弱的小草,坚强却渺小。他是家生子,父母都是外院得宠的掌事,自己也捞了个看后门的轻松位置,郎君娘子为了偷偷溜出去,不免与他多打了些交代。
六娘子与他来往却都是为了一些生活琐事,让他买针线,布匹,连给的赏赐都很少,可不知不觉他心中还是有了贪念。
他本以为七娘子是漂泊无依的浮萍却不想眨眼间露出尖锐带刺的娇花,他看的眼热又自卑。
“我,我说。”他磕磕绊绊地开口。
“今日之事全都是我引起的,七娘子只是路过并无参与。半月前有富商求一花纹,游嬷嬷说七娘子身上有一枚玉佩与花纹相似,曾和小人四人商量,想夺取花纹但不曾想被七娘子养的那只猫听到并抓伤,一直怀恨在心,扬言要给七娘子好看,之后在秀禾镇时,我曾看到游嬷嬷站在七娘子身后……”
他的视线落在苏锦瑟手中的半截玉佩上,眼神波动。
“所以你是亲眼看到了吗?”苏锦光的声音突然响起,原来她跟在老太太身后冷冷质疑着。苏家老夫人,两位夫人,三位娘子竟然都来了,“不曾亲眼看到就断口污蔑,好大的胆子。”
阿全脸色一白,犹豫地看着苏锦瑟。
“当日情况慌乱,人人自危,游嬷嬷何种性子,府中之人都不陌生,胆子大概也就比芝麻大一点,如何能堵门口,分明就是怀恨在心。”阿全大声反驳着。
“这都是你的片面之词。”苏锦光断然说着。
“七妹妹就凭着一个奴才口说无凭就如此虐打我奶嬷嬷吗?”苏锦光眼眶发红,摇摇欲坠。
“是不是被人推出来的,我自己最清楚。”苏锦瑟的目光落在苏锦光身上。
“凭胆子断人生死吗?”
“自然不能。”苏锦瑟坐直身子,注视着苏锦光,“我只是在质疑胆小的人堵在门口护人一事极为可疑。”
“游嬷嬷乃是家生子,一向忠心,危机之下自然是老太太/安危为主。”苏锦光大义凛然地说着。
游嬷嬷见二姑娘来了,哭得凄凄惨惨,眼泪混着血水,格外可怜。
“那我问你,嬷嬷脸上的伤是哪来的。”苏锦瑟沉声。
嬷嬷哭声一窒,随即哭得更加大声,牵动了脸上的伤,又只能呜呜的抽泣着。
“我膝下曾有一只猫,想必在苏府也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了,这猫是我捡的,性格恶劣,脾气暴躁,是不是他挠的你。”
游嬷嬷犹豫不敢说话。
“阿全说当时有四人,不如把剩余两人叫来对峙。”苏锦瑟咄咄逼人。
“是,就是那只猫抓的。”游嬷嬷肿着脸,恨恨说着,“但当时不过是老奴一时气话,如今说老奴害七娘子真是冤枉。”
盛宣知看着这张狼狈的脸,微微眯起。
这么一说,他倒是想起眼前这个刁奴到底是谁了。
“那便让当时秀禾镇的人出来指正,游嬷嬷当时可有什么异样。守门人都有武器,那时人仰马翻都有受伤,请了大夫医治,可我看嬷嬷面色红润,不像受过伤的样子。”苏锦瑟早就听翠华说过当时情形,把人搬来后也发现游嬷嬷身上毫无伤痕。
“够了,当时情况混乱,难免有误伤,你不是也没有受伤吗?如此兴师动众,叫人笑话。”老太太手中拐杖往地上一响,冷冷说着。
苏锦瑟心中一冷,不由冷笑,知道老太太想要息事宁人,庶女七娘子不过说苏家可有可无的人物,不值当为了她闹出如此大动静。
“什么叫没人受伤。”苏锦瑟脸上冰冷一片,挺直腰杆坐在椅子上,看着门口的老太太,眼神坚定,“我今日举刀杀人仅仅是因为没人死亡就可以判我无罪吗?”
“我今日能活是命大,若是明日呢,若是未来呢。”苏锦瑟心中升起悲凉之色。当日昏迷时那种喘不上气的感觉再一次涌了上来,“之前是我的猫为我死了,后来又能是谁,我与祖母说过,他不仅仅是一只猫。”
“那你如今是想要为一只猫,把我们苏家搅得天翻地覆吗。”老太太怒气冲冲地质问着,眼神憎恶。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他同样也是一条生命,为何我今日不能为他讨回公道。”苏锦瑟质问。
“那日情况复杂,祖母为何不信没有看到的人。”苏锦瑟的视线很快扫过某人身上,强硬说着。
大堂内的气氛再一次僵持,苏锦瑟步步紧逼,老太太寸步不让,无论是谁都不能在两者中间说上话来。
作壁上观的盛宣知摸着手指关节,心中是说不出的酸软,今日有一个人,弱小纤细却能义无反顾地站在他面前,扬言要给他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