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祖母点头,“说的对,其实我年轻时也是个急性子,这些道理是过了不惑之年才明白的,你如此年轻就明白,可见悟性超群”
看大祖母对邓括如此推崇,孟柿便想着,两人下午的时候必定谈过重要的话题了吧!
但她还有个要紧任务没完成,便放下筷子说:“今日下午在大伯母屋里,瞿大姐治病时,床边有个穿韭菜绿的丫头不知叫什么名字?”
大姨娘听了看过来,思索片刻道:“可是去年年底新来的那个叫绿梅的?”
身边的婆子点头:“若是四小姐看的不错,韭菜绿的裙子,黑底绣花腰带,嘴巴挺大的那个,就是绿梅!”
“是她”
“她怎么了?”大姨娘看着孟柿轻声却认真的问。
孟柿勉强一笑却不说话,大姨娘嗯了一声,周围不相干的下人便都出去了。
“四儿你说吧,她怎么了?”孟杉歪着头看她,也是一脸好奇。
孟柿说:“容我说一句越权的话,她不适合在大伯母屋里伺候!”
大姨娘听了道:“可是她哪里不妥?她是方姨娘选了送进来的,一向是伶俐勤快的,之前太太屋里的人到了年纪,有的嫁了,有的偷东西被发卖了,人手不足才添的。”
孟杉问:“谁偷东西?”
“说是娟儿”
孟杉眉头皱起,“娟儿怎么可能偷东西?她跟着母亲多年,一直都可靠,母亲也常常赏她,以前的木稥家中老母去世回去奔丧,娟儿还拿出十两银子送她,这么轻财好义的人,怎么会偷东西?当时撵她时,可有告诉我母亲?她同意吗?我不相信她也会信娟儿偷东西的!”
大姨娘听了没有答话。
大祖母道:“管家的是你方姨娘,我看把她叫来问问吧!”
孟柿道:“我只是觉得绿梅办事情不好,当时床底窜出来一只野猫,两个小丫头还还知道抽了枕巾床单去扑,婆子更知道要抱着大伯母,只有她却像自己抱着头缩在墙边,仿佛是来了只老虎!直到猫儿从窗子逃出去了,她才跑过来查问情况,做出一脸关切,若不是瞿大姐死死护住放药和纱布的铜盆,那猫就把它撞翻了!
遇到危急之事她居然弃主子安危于不顾,只是自保,这样的奴婢怎么能放在近身?”
她没有提她和瞿大姐受伤的事,但是孟杉还是说出来了,“对啊,猫还把四儿和瞿大姐的手给抓伤了!”
大祖母听了道:“什么?快过来我看看,伤得要不要紧?”
孟柿忙道:“不妨事的,不用看!瞿大姐第一时间便给我上了药,现在一点都不疼了!”
大祖母沉着脸走过来,问:“那只手?给我看看!”
孟柿只好把袖子撩起来给她看,裹着纱布的那截细白胳膊可怜兮兮,她将女孩子揽在怀里,绷了唇道:“我这宝贝疙瘩儿,平时连盯个蚊子包都舍不得,却叫猫给挠了!?这样回去,让我这脸往哪儿搁?”
大姨娘看她动气,少不得也走过来欠身道:“老夫人请责罚,是妾身照顾不周!”
孟柿倚靠在大祖母怀里,“大姨娘这样说才叫我不安,伯母的院里并不是你在管,怪你岂不是冤枉了你,也并不是咱们孟家的家风。”
大祖母摸着孟柿的头,对大姨娘说:“之前是你老爷要叫她管家,我早是装聋作哑的年纪了,懒得置喙,总想着这是他自己的家自己的老婆自己的姨娘,官场上都理得顺?家里也该安排的妥妥的,怎地做事这么疏漏?看人也走眼,弄个玩忽职守的人管家,还一管这么多年……如今可好,还伤了四儿和瞿大夫!”
“屋里都能窜出猫了,明儿是不是冒出山贼来?这家交给她还得了了?”
一时屋里顿时一片死寂,谁也不敢再说一句。
大祖母把孟柿安抚几下坐下,“四儿莫怕,大祖母还没到那不省人事的时候呢,别人我管不了,我也不想管,孙女我还是护得住的!这个家有我和没有也还是不一样的!”
站直了身子目光平凉,对身边的李娘子说:“等吃过饭了,你带几个人去把方萍萍叫过来!对牌和库房钥匙,总账本一起带过来,就说我有一笔进账银子要查,库房抽盘大件!见了她一刻也不要耽误!我在东厢房里等她!”
发现孩子们都噤若寒蝉,她面色柔和道:“好了!本是该好好吃着饭的,吓着你们了,杉儿过来!”
孟杉来到祖母怀里,她一边一个,“你们啊,以后到了夫家管家,少不得遇到使心眼子的姨娘和不好好当差的下人,若是不可宽宥之错,一定要打到底!周围瓜葛之人也一并挪掉!……要么不动,一动便要拔干净,可记得了?”
两个女孩子点头道记得了。
大祖母看着孟杉道:“四儿我不担心,我觉得你今日做的就很好,先暗暗看在眼里,然后敢在合适时候说出来,说的也清楚……杉儿还懵呼呼的呢,这点啊,你要跟你大姨娘学着点,你太太心就有点太慈了,那方姨娘才敢这么怠慢。
等她脸治好了,我还得好好同她说,不然以后续光媳妇娶进门,一看这家里头的风气,可要笑死了!”
孟杉笑道:“续光媳妇在哪儿呢?他才十二岁!”
“不小了!都是眼门前的事!”
一顿饭总算吃完了,大祖母要去裁办方姨娘和绿梅,其余人便各自回自己住处,孟杉出门前同大祖母说些体己话,孟柿先出来,邓括背着手不紧不慢跟在她身旁,院里凉风宜人,孟柿看着天幕上几点明亮星子道:“空气里有橘花香,七爷可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