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同……”林筝在此之前别说是‘同性’,连真正的恋爱都没围观过,一时难以启齿,话到嘴边改了口,“她们的喜欢是极少数,用多数人的标准来评判,她们会被归为异类,这样也没问题吗?”
“当然啊。”时七无不肯定地说,“我们只是习惯了传统,其实国外早就有国家对同性恋合法了,说不定再过几十年,或者更久的时间,我们国家也会把同性恋合法化,到时候他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在公共场合手牵着手秀恩爱。感情只要有人认可就没有任何问题,哪怕只有彼此喜欢的两人。”
时七说得太坦然,也太有说服力,林筝慢慢觉得手里的书不烫了,堵在心口的东西正在缓缓散开,“七,你懂得真多。”林筝真诚地说。
时七得意摆摆手,“我哪儿知道这些事情啊,都是徐老师说的,她还问我有没有谈恋爱,吓死个人,徐老师当时的语气实在太像教导主任抓早恋了。”
时七心有余悸地舔舔嘴唇说:“不过我们马上就十六岁了,再不抓紧谈恋爱就会错过早恋的年纪,人家说没有早恋的人生不完整,我觉得我们应该找人谈一场恋爱,再不行,也要找一个人暗恋,这样才不会浪费大好青春,你说是不是?”
“……嗯。”林筝两手紧抓着书,轻声回答,她明亮的目光闪烁着羞涩的光。
昨晚顾老师也说青春只有一次,所以,如果遇到喜欢的事,喜欢的,人,是不是真的可以无所顾忌地去喜欢?
顾老师……顾南枝的名字只是从林筝脑子里闪过,就再也无法‘驱逐’,她像个强势的入侵者,不断在林筝眼前出现——讲台上的博学,私下的包容,还有,阳光里的温柔。
如果她喜欢她,不可能!
模棱两可的念头刚起就被林筝压下,她把书随手塞进书包,捉着笔,一头扎进了艰涩的古文里。
半个小时下来,只字未写,倒是一旁总爱拖后腿的时七提前完成了作业,她收拾好东西放在桌上对林筝说:“筝儿,我去趟社团办公室,徐老师召唤,最多半个小时回来哈。”
林筝看着眼前个个都认识,放在一起像是天书的字说:“好。”
时七一走,林筝彻底放弃学习,她把自己瘫在桌上,无力地盯着前头发呆。
“吱!”忽地,凳子被人勾了下,凳腿摩擦地面发出一阵刺耳声音。
林筝坐起来,回头瞪着始作俑者的宋安树,语气不善,“干嘛!”
宋安树用下巴指指后门,懒懒道:“给你个免费谈心的机会。”
林筝正烦着,一张嘴全是□□味儿,“谁要和你谈心,走开!”
林筝这一嗓子嚎得斜后方于川柏差点吓尿,弱弱地问:“筝娘娘,您老今天心情不佳?”
“佳!佳得很,都别和我说话!”林筝喊完,重新趴回去发呆,脑子被搅得更乱了,她好像有很多事情想理,偏偏一点头绪都抓不住,这种杂乱的无力感让她烦躁不已。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回家也没见消失,林筝浑身烦躁,从书包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笔,气得她把书包底部一拉,一股脑全给倒在了床上,书本作业顿时乱成了一堆。
时七塞给她的那本小说也在,被语文书压住了一角。
林筝站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盯着它,良久,将它从语文书下面抽出来,翻开了第一页。
“我喜欢你。”开篇第一句直入主题,也把林筝勾进了那个虚幻又美好的世界。
之后一整夜,林筝没有合眼,沉浸在主角的爱恨纠葛里,陪他们哭,陪他们笑,最后为他们送上诚挚的祝福。
这是她第一次看清爱情的模样,第一次知道男生和女生的爱情原来这么美,女生和女生……林筝把书抱进怀里,侧身看向窗外黎明的光。
女生和女生会更美吧,毕竟,彩虹都是在风雨之后。
林筝将下巴缩进被窝,藏住不知其因,却异常畅快的笑慢慢陷入沉睡。
今天是周末,林筝睡得格外踏实,时七那边电话打过来三次,她才恍恍惚惚地接起来说:“七啊,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电话那边的时七情绪高昂,“都快十二点啦!筝儿,你不是还睡着呢吧?”
林筝扒开被子朝外面看了眼,窗外阳光刺眼,“唔,我天亮才睡的。”
“什么?啊!”时七受惊过度,一脚踢上了凳子腿,疼得嗷嗷直叫,“你昨晚干嘛去了?”时七忍着疼问。
“看书。”
“啊?这还没到期末呢,你也太刻苦了。”
“不是看这个。”
“那是什么?”
林筝缩在被子里翻了个身,变侧躺为俯趴,下巴顶着枕头,吹了吹被荼毒一晚上后翘得乱七八糟的刘海,“你给我的小说。”林筝说。
“哈哈哈!”时七笑得前俯后仰,“我自从看完这本小说就产生了一种自己这辈子都嫁不出去的感觉,你通宵看,比我中毒还深,筝儿,你完蛋了!”
林筝垂眼,不解地问:“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嫁不出去?”
“因为现实里找不到这么完美的男生啊,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一开始标准起高了,后面稍微降一点就会觉得是在委屈自己,那我当然不干了。”时七捂着没有一点痛感的胸口唉声叹气,“长此以往,除非女娲娘娘按书里的标准单独给我造个人,否则,我真要一辈子嫁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