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预期的疼痛迟迟没有落下。
林筝偷偷抬起眼皮,眼前,顾南枝还在,脸上的笑也在,她抬起的手正一下下拨弄着自己额前的发丝,动作轻柔如羽,“以后好好吃饭,按时睡觉,饿晕,林筝,你真是让我长见识了。”
林筝想扒了自己的脸皮拿去熬汤,“我……”
狡辩刚出口,时七三人通过校医的‘审问’跑了进来。
林筝立刻伸腿、躺平,闭上眼,假装自己还没醒。
“顾老师,筝儿怎么样了啊?”时七满脸着急地问。
顾南枝看了眼林筝,没戳穿,“还在睡,等会醒了吃点东西,挨过这阵儿就没事了。”
“那就好,吓死我了。”时七拍着胸口喘粗气,完了九十度大鞠躬,“谢谢顾老师。”
顾南枝着实被惊了一下,很快缓过神来笑着说:“你们商量下,留一个人陪她,其他人回去上课。”
时七立刻举手,“我留下!”
宋安树无情反驳,“摸底考倒数第一,你有脸旷课?”
时七气得想咬死他!
“顾老师,您就让我留下照顾筝儿吧。”时七双手合十,祈求道。
顾南枝稍做思量后点头答应,“行,后面两节是我的作文课,旷了影响不大,下午放学你和林筝来我办公室,我单独帮你们补。”
时七感动得热泪盈眶,“顾老师,您真是太好了!”
“别卖乖。”顾南枝提步往出走,到门口回头,“时七,你跟我来下,有些医嘱要交代你。”
“好的!”时七把吃的塞进宋安树怀里,风一阵往出飘。
“顾老师,我要不要拿个小本本记录下?”时七认真地问。
顾南枝哑然失笑,“不用。”她又不是要说什么长篇大论,只是,想替心中疑惑找找方向。
顾南枝带着时七出了校医室,还没步入正题,突然来了个电话,她让时七稍等片刻,自己匆匆走去一边接电话。
几分钟后再回来,时七正躲在树荫下不知道干什么,看起来很投入。
“时七。”顾南枝叫她。
时七扬起手,“在!”然后欢天喜地地跑了过来。
顾南枝看她手里多了把狗尾巴草,疑惑地问,“拔这个做什么?”
时七戳着狗尾巴草,喜滋滋地说:“送我筝儿的。探望病人不是要带花么,我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真的,就用这个将就下好了,反正我筝儿好哄。”
好哄?顾南枝完全不觉得。
这小孩儿闹起来,她可是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说。
“顾老师?”时七叫了声走神的顾南枝问她,“医嘱是什么啊?”
顾南枝敛起心神,突然严肃,“医嘱不着急,我有其他事问你,你和林筝是不是很熟?”
“对啊,我们一起长大的,经常睡一张床。”
“那你了不了解她家里的情况?”
“家里?”时七眼里有了防备,“您是想问什么呢?”
顾南枝开门见山,“校医刚才替林筝检查,说她不是来例假……”
顾南枝话还没说完,被时七打断,着急忙慌地替林筝解释,“顾老师,骗人和筝儿没关系,是我的错,您要罚就罚我!”
“时七,老师现在不是要追究谁骗人。”顾南枝笑了笑,不让时七感觉到压力,“老师只是想跟你确认一下,林筝是不是经常不按时吃饭,或者,压根不吃饭?”
“没有啊。”时七想了下说:“放长假的时候,筝儿基本都在我家吃,上学在自己家,不过叔叔阿姨老不在,没人给她做,让筝儿自己弄吧,她可能会拆了厨房,所以筝儿都是去小区外面的小吃街买着吃。”
自己买……那林筝吃饭估计全凭心情和意念了。
顾南枝心想。
“她父母很忙?”顾南枝问,忙得开学不来,家不回,孩子也不管?什么钱那么难赚?
时七迟疑,“我觉得不是。”
顾南枝温和的眉眼收了下,继而平静地问:“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时七把林筝父母的工作一一说给顾南枝说,也拿了工作性质接近的自家父母作对比,最后得出结论,“同样的工作,我爸妈每天按时回家,筝儿爸妈却忙得见不到人,怎么可能呢?我觉得肯定还有其他事。”
“嗯。”顾南枝含糊地应了声,不好把她作为成年人的猜测说得太白,“行,这事儿老师明白了,多余的你不要猜,也不要和林筝提。”
“我知道。”时七低头看着手里的狗尾巴,目光惶惶,“顾老师,筝儿这两年其实很不开心,但她从来不说。”
顾南枝知道,酒吧街偶遇那天她就知道,只是不清楚林筝不愿意回家的原因罢了。
那时,她也不觉得自己有哄一个陌生小孩儿的义务,所有异常举动不过是因为漫漫长街,只有林筝是孤身一人。
往后,她可能得试着走近林筝,把那个开心的她重新带回来。
顾南枝压低身体,单手按着时七的肩膀,和她平视,“不要怕,有老师在,一切都会变好。”
这个动作是顾南枝对一个孩子的承诺,也是最好的安慰,时七心头一暖,热血直冲脑门,“顾老师,要是筝儿能变得像以前一样,每天开心地笑,走路都要甩着胳膊,蹦蹦跳跳,那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争取不考倒数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