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对,香囊又不是一根针, 从丢的那一刻起,黄妙云应该就猜到, 是她想法子拿去了。
尤贞儿面上含笑, 她知道,黄妙云故作轻松, 其实是障眼法, 是为了让她心生怀疑,继而不敢将香囊送出去。
这香囊她试过让丫鬟佩戴在身上, 的确可以驱虫, 而且放在身边一夜, 也不会头晕脑胀, 大夫也检查过, 说无毒。
尤贞儿双手捧着香囊,放心大胆地送到了汪氏的跟前,她低下头, 露出一截柔美的脖颈, 轻声地笑道:“老夫人, 这是小辈调制出来的驱虫药粉, 味道清淡好闻,亦可安眠。”
汪氏微微抬眉一笑, 她正受蚊虫困扰, 房里放了驱虫药勉强可以支应,但味道太大,打搅了她睡觉, 每当她出门的时候,又受蚊虫困扰,每日连去花园凉爽的地方散步都成奢侈。
这份礼物真是送她心坎儿上了。
汪氏又想起孙家的事,张素华可是送了假货给孙家,若不是黄妙云指出来,她小姑子指不定就要吃毒.药了。
眼下汪氏心中不免有些迟疑,尤贞儿便说:“请您放心,这香囊小辈随身佩戴过几天,也请大夫看过,未有不妥。您可以让丫鬟先试试。”
汪氏当然不敢轻信,她笑着让丫鬟收了香囊,说:“今日衣裳不配,不好佩戴,明日我便试试。”
她嘴上是这么说的,余光却飘去了丫鬟身上,暗示丫鬟去园子里试一试,然后再请大夫来瞧一瞧。
黄妙云站了出来,盈盈一拜,道:“不如让我试试吧。”
她声音不小,嗓音清脆婉转,很引人注目,花厅里的人都朝她看了过去。
黄妙云走到汪氏跟前,道:“晚辈不才,略知道一些调制驱虫粉末和胭脂水粉的法子,勉强算得内行,您若信得过,可以让晚辈瞧一瞧。”
汪氏是信的,黄妙云打小鼻子就灵,她记得这丫头小时候在她怀里坐着的时候,还闻到过一旁的丫鬟食盒里装着的红豆糕,当时小胳膊就伸出去了,要吃糕点。
她不知道的是,黄妙云重活一世,鼻子更灵了,说是狗鼻子也不为过。
汪氏一抬手,让丫鬟将香囊交给了黄妙云。
尤贞儿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她攥紧帕子,嘴唇轻.颤,掌心开始发虚汗……不会有问题的吧,不可能的,她明明试过,也请大夫拿银针等法子试过!
就算有问题,她也是骑虎难下了。
黄妙云接了香囊,嗅了嗅,里面有一种味道果然消失了,剩下来的只有其他药粉的淡香味儿。
她断定道:“这药粉不能用。”
尤贞儿当即斥道:“你胡说什么!你是狗鼻子吗?”
黄妙云暗道:狗鼻子还未必比得上我呢。
汪氏却是镇定地问道:“妙云,何出此言?”
黄妙云道:“这药粉可以驱蚊,但是会吸引另一种东西,佩戴这个驱蚊,有些得不偿失。”
尤贞儿拧眉道:“吸引什么?蛇?我特地戴在身上几日,在草木繁盛的地方逛了几圈,夜里还放在枕头底下,都不见有任何问题。”
黄妙云将香囊塞到尤贞儿手里,道:“你去园子里试试?”
尤贞儿陡然接回香囊,感觉手里沉甸甸的,脚也灌铅似的走不动路……她面色煞白,这香囊不会真的有问题吧?
黄妙云道:“若不敢,让丫鬟去试试?”
尤贞儿当机立断道:“我亲自去试!”
若叫丫鬟试,岂不是说明她心虚?若真有问题,她以身试之,多少也有回旋余地。
汪氏也是满腹疑问,这俩丫头,一个比一个信誓旦旦,从两人对话看起来,似乎都可信,但仔细斟酌一下……还是黄妙云可信一些,毕竟她的印象里,这丫头没撒过谎。
世子夫人可不敢拿婆母的安危开玩笑,她做主说:“去园子里吧!”
花厅里的人,本着凑热闹的不少,呼啦啦都跟去了。
尤贞儿佩戴着香囊,忐忑地走到花园里草木繁茂之处,她转悠了几圈,蚊虫不近身,也不引蛇,她胆子渐渐大了,走向黄妙云,质问道:“妙云,你瞧瞧,有任何问题吗?若你觉得有毒,大可请大夫再来验!”
黄妙云随后一指,道:“你到那儿去。”一边说,她还拦了一下前行的众人。
尤贞儿扭头,她身后是四人合抱的一棵大树,树周围肯定有虫,她自信地走了过去,蚊虫还是不近身,但是嘛……树上的马蜂窝躁动起来了,嗡嗡嗡,一群马蜂朝她飞过来。
马蜂扎人不仅疼,还有轻微的毒。
一群马蜂飞下来,阵仗大得像士兵破城,胆子小的人尽管隔着老远,已经自乱阵脚,惊声尖叫,拽撒腿丫鬟就跑了。
世子夫人和储家的人,都本能地护着汪氏撤退,黄妙云则拉着黄敬言一起跑开了,只有张素华扑上去救尤贞儿。
尤贞儿脑子还算好使,很快便想到去扔香囊,奈何香囊方才她系到腰上了,半天解不开,几只马蜂已经毫不留情地扎了过去。
足足闹了一刻钟,园子里上值的人,火急火燎地拿着火把烧马蜂窝,又准备了祛毒的药酒,等众人才回到花厅里,事情才平息下来。
尤贞儿身上没什么伤,就脖子上被扎了一下,张素华惨不忍睹,脸都肿了,尽管如此,她还惦记着女儿的前途,厚着脸皮跟去了暖阁里,朝汪氏下跪求饶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