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玉纱悄悄按下笑意,大大方方同陆家长辈见礼,叫了声叔叔婶婶。
陆夫人连忙扶起简玉纱,道:“姑娘可别多礼!你祖父在时,你陆叔叔本与你祖父有过些交情,我们早该来看你,熬到今日才来,莫要见怪。”
简玉纱笑引他们入座,她也不知陆宁通这一出闹的是什么,也不知该如何说话,全等着陆夫人说话。
陆夫人是个爽快人,派人送了礼,又递了帖子,笑着道:“托姑娘的福,不孝子在军营里得了个优秀兵士,家里也许久没办喜事了,准备摆上几桌酒席——但请姑娘放心,都是自家人,不见外的。到时候烦请姑娘赏脸,过府去吃几杯薄酒。”
简玉纱惊喜地打开喜帖,随即往陆宁通那边瞥了一眼,却见他得意洋洋地抬了抬眉毛,做作地喝了一大口茶,那副神气样子,若是在军营里,这会子该上天了!
她捏着帖子灿笑道:“令郎大喜,自然要去的。”
陆宁通心里美滋滋,显在脸上,跟朵儿花绽开了一样。
陆夫人又说了两句客气话,略与简玉纱聊了两句,任她再怎么藏,终是藏不住婆婆相看儿媳妇的眼神,不住地满意点头。
简玉纱脸颊稍红,陆夫人方觉得过了,便告了辞。
简玉纱一路跟去二门上,最后让邓俭忠送了陆家人出去。
谁知道陆宁通这小子,走了一段路又折回来,站二门上冲简玉纱的背影大喊:“虎兄,我下决心的事,是不是做到了!”
简玉纱扭头瞧他一眼,远远地朝他点了点头。
她就知道他会做到。
陆宁通望着美人回眸一笑,脑子里气血一涌,差点又晕了,他赶在晕厥之前,扶了一把墙,抹了把脸,赶紧走了。
要命了,每次见她都要老命了。
陆夫人走在前面,转头见儿子没了,等了一会,见陆宁通跑了过来,斥道:“没规矩的东西!在别人家乱跑!”
陆宁通感觉鼻血要出来了,仰头插着鼻孔,“哎哟哎哟,娘,快回家,我要流鼻血了。可别流在这儿,把人地砖弄脏了。”
陆夫人脸臊红了,抱歉地同邓俭忠道:“见笑了,这逆子……”
邓俭忠客客气气把人送出去了。
马车上,陆宁通果真流鼻血了,陆夫人的帕子全染了血。
路达人闭目凝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宁通等鼻血不流了,瞥了一眼爹娘,憨笑说:“我就说玉纱不错吧!亲眼见了她,我看你们还有什么挑的!”
陆夫人欢喜道:“单说她本人,断然是没得挑的,模样标志,为人大方,你又说中了优秀兵士是她的功劳,我虽然不明白到底什么缘故,想来你也不会拿这事儿骗我们。里里外外无一处不好,现在闵家又这样了……依我看,等风声过了,倒也没有不可的。”
她拿胳膊撞了一下丈夫。
陆千户陡然睁开眼,全程不说话的他,突然冷冷瞪着陆宁通道:“你也不照镜子瞧瞧,你配得上人家吗?她虽是二嫁,却靠自己就能支应门庭,委实难得,且简家旧交也都还在,轮得到你?据说袁家三郎与她是青梅竹马,此次袁家三郎又拒了礼部侍郎外孙女的婚事,你说他是为了一心一意建功立业,还是为了别的什么?陆宁通,你比得过谁呀你?就妄想癞□□……唉,算了,懒得说你了。”
被鼻血糊一脸的陆宁通:“……………………”
第七十五章
陆宁通中优秀兵士的喜宴定在上旬末尾的一天。
正好简玉纱料理完了武馆诸事, 庄子上的租子也都收了,便备了一份厚礼,与一些庄子上佃农自己做的乡间爽味, 登门贺喜。
陆家不是勋贵世家,却是大富之家。家中往来亲朋不在少数,陆家多年不见喜事,因此喜宴当日热闹非凡。简玉纱去的时候,陆宁通随他爹一道在外面迎客, 穿着一身绯红长袄, 学国子监的学生打扮,脸上抹了粉,头上簪花, 活像谁家的新郎官儿。
简玉纱见了,也与丫鬟一起暗笑了一阵子。
陆宁通原是精心打扮,临出房门前,再三问了母亲:“我这身可好?”
陆夫人连说三个“俊美无双”,陆宁通才自信满满地去了大门口,结果被幼官舍人营里来的兄弟们打趣了好一通, 就连秦放都调侃他:“你今日这身,究竟是要争花魁, 还是要娶妇?”
陆宁通被旁人笑笑也就罢了,眼见简玉纱也笑他,掩面逃回自己的院子,赶紧洗洗换了一身。
洗着洗着, 又流鼻血了。
“………………”
陆宁通心想,若要娶简玉纱,头一遭不是说服他爹, 而是先把流鼻血和晕厥这两样毛病治好。
话说简玉纱大大方方送上贺礼,陆千户派了家里看重的管事将人引去二门,陆夫人亲自来将人引进的二门。
外院宾客盈门,内院倒是清净,陆夫人将简玉纱安置在主院的厅里,与花园里的普通宾客隔开,只和她本家几个女眷一起用膳,倒是免去了不少叨扰。
厅里,大家都很和善,说话也都客气。
原本相安无事,简玉纱经过了锦衣卫之事,眼尖耳灵,顿时发现了头顶上竟有异常动静。
她不动声色观察了一阵子,确定有人,心里纳闷了一阵,锦衣卫无孔不入,这次该不会又是他们吧,若真是,可有些不妙,大家私下里说话,难免有些过火,今天本是陆家的好日子……可别乐极生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