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玉纱心口猛然跳了一下,她移开视线,起身去走去小窗边,提醒袁烨:“我已经嫁作人妇了。”
袁烨的眼神继而锁在简玉纱的后背,声音又轻又温柔:“你与闵恩衍和离,要不了几日功夫,我等你便是。”
简玉纱旋身对上袁烨的双眼,又重复一遍:“我已经嫁作人妇。和离了又怎么样?三哥,难道你不比我清楚吗?”
袁烨的脸上原是有淡笑的,听了这话,却不乐意笑了。
简玉纱没再去看他。
她说的是事实,他愿不愿意听,她都要说的。
屋子里又静悄悄的。
不知怎的,袁烨突然发笑,他走到简玉纱身边,细细打量着她的脸,她生得是真好看,眼睛莹亮莹亮的,好像天生泛薄光,眨一眨眼都妩媚动人。
简玉纱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便转了身,背对袁烨。
袁烨竟一把搂住了简玉纱的腰,下巴磕在她肩膀上,目光流连在乌黑如墨的鬓发之间,勾着唇角笑问:“简妹,你的意思是,若我能娶你,你肯嫁我?”
简玉纱一把挣脱开袁烨,眨眼间离他五步之遥,手里也多了一把放在床头的匕首。
她脸色凛然:“三哥,你再行轻浮举止,我可就不客气了。”
袁烨一步步逼近简玉纱,直到二人之间,只有一拳的距离,才止住脚步。
简玉纱拔出匕首,横在二人之间,拧秀眉道:“袁三,我不是会和你开玩笑的姑娘。”
袁烨俯身,将脖子送到匕首锋利的刃边,说的一本正经:“简妹,我也没在同你玩笑,你若不信我,先取我半条命,再留我半条命回去准备三媒六聘娶你。”
简玉纱审视着袁烨,有一瞬间的恍神。
她知道袁烨,从来不说无决心无把握的话,可袁家断断不会许他娶她这样的女人。
就在简玉纱失神的一瞬间,袁烨脖子往锐利的匕首上一倾,薄薄的刃割破了他的皮肤,登时见血,鲜红的血,沿着刃渗出来,刺了简玉纱的眼睛。
便是念着袁烨往昔对简家的旧情,简玉纱也不能伤他。
简玉纱收起了匕首,扔了一方帕子给袁烨,语气并不好:“擦擦吧。”
袁烨捏着简玉纱给的帕子,随意地捂在脖子上,很敷衍地擦了两下。
简玉纱实在看不过眼,这个时候又不想跟他多说话,便重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袁烨捂着脖子跟过去,笑说:“简妹,你我青梅竹马,除了你祖父,我是最知道你的人。要说性子硬,我见过的人里面,包括男人,都没几个及你,可要说心软,我见过的人里,包括女人,也没有几个及你。”
简玉纱顺着袁烨的话说:“我从前以为我知道你,如今看来,我是不知道你的。”
袁烨笑的更厉害了,挑高了眉毛问:“不知道我什么?”
简玉纱瞪他一眼:“不知道你轻浮。”
这在袁烨看来却是嗔他,他显出三分笑意,陪着简玉纱坐着,神色温柔问道:“你与闵恩衍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简玉纱思及前世今生,嗓音轻轻的:“我与他之间,说来也简单……”
简玉纱没说重生的事,却把二人婚后互换的事告诉了袁烨,她还说:“成了‘闵恩衍’,我才知道闵家人都是什么嘴脸,嫁进这样的人家,是我的不幸。幸而近来我已经能够与闵恩衍自由互换,遂和离之事,也不远了。”
虽然匪夷所思,袁烨毕竟是亲眼所见,信不信都信了,末了他还感慨道:“难怪我在营卫里见到这个草包总感觉不同了……原来是你。”
简玉纱一笑,袁烨认出她来,并不奇怪。
袁烨拎起茶壶,有些责怪:“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找我?”
简玉纱没答,袁烨垂头斟茶,也不再问了。
更漏滴滴答答,简玉纱起身送客:“三哥,真的不早了,你回去吧。我明日清早还要去找邓叔议事。凡事等我与闵家和离之后再说。”
袁烨颔首道:“好。若和离有难处,再不要瞒着我了。”
简玉纱点了点头。
袁烨临走前,坏笑着说:“你可知道在沿海那边,兵士们怎么娶妇的?”
简玉纱哪里会知道,便摇了头。
袁烨摸出一把匕首放在简玉纱手里,告诉她:“营里有规定,单身汉兵士们,若抵倭遇到无家可归的女人,只要双方都肯,便叫女人拽着他们的兵器,跟他们走。这便是军中汉子们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等你我成婚的时候,我便用这把匕首,牵着你拜堂。”
简玉纱眉心微动。
袁烨一眼瞧见她手上的牙印,问道:“这谁咬的?”
简玉纱慌忙遮住牙印,也被迫收了匕首,遮掩说:“狗咬的。”
袁烨心里有疑,却没逼问,便离开了。
月上树梢,夜凉如水,简玉纱掂量掂量了手里的匕首,心里也跟着发凉。
拜堂的时候见兵刃,可不是喜兆。
简玉纱收起匕首,正欲入寝,忽闻顶上有异响。
她抬头看去,却听见一阵雅雀之声。
方才的动静却不像是雅雀这等轻巧动物能闹出来,简玉纱出门去看,自然发现不了什么,她想,许是自己多心了,凭闵恩衍的本事,根本不可能找人偷袭她。
除此之外,旁的人更无可能监视偷袭简家,她便依然回去就寝。